伊語淇在將表姐安然交托舅舅手中,方才安心離去。
當晚,她就隨同藺子衿趕往了家鄉,這是二人近十年來唯獨一次的結伴而行。
因為有些疲累,她在登機後就依在子衿的肩頭睡下了,而子衿生怕驚擾了她,就一動未動地托住她整整兩個鍾頭,而當她醒來時候已然到了家鄉的地界了。
二人在驚歎家鄉的秀致之餘,也還不時商討此行的打算,畢竟這回返鄉可並非是遊覽山水,兩人的婚姻才是舉足輕重的大事情!
其實,來此之前他們已然做了周密的部署,各類籌劃也算有了詳盡,而單單針對她母親的各類預案就有十數種之多,其中,多半是她依憑母親的脾性以及嗜好而苦思冥想的成果,早先便一並交由子衿做了參照。
可即便如此,伊語淇仍還擔憂母親會以斷絕母女情分的手段逼她就範,因而在權衡之下,他們還是決心尋到大伯和姨媽,率先解決他們間的恩怨。
大伯與姨媽的愛恨糾葛,子衿早便講了明白,其實,引起他們紛爭的根由有二,一是婚後無子,二則婆媳關係,前者是牽扯香火傳承的大忌諱,後者則是引起當年事件的導火引擎。
大伯出生在新舊家庭的更替時代,思想是免不得有些頑固腐朽,而姨媽的婆婆更是自小受到傳統禮法的桎梏,即便是改革開放許多年了,可內裏根深蒂固的舊習性卻全然不曾摒除,不單時時在在姨媽心中灌輸“無後罪惡”論,而且還時常以打壓、迫害的手段發泄對兒媳的不滿與怨恨。
而那時間,身作長子夫人的姨媽也無疑成了眾矢之的,被自家婆婆斥責事小,被族人以及街坊鄰居聲討事大,總歸,姨媽那時非但沒臉見人,即便在人前也處處是低矮一頭。
而從子衿了解的事實可知,姨媽在與大伯婚後的幾十年中,也常年為求子之事跑遍大江南北,民間古方沒少作嚐試,中西之法也多有涉及,但總也不起效用,那時思想之壓抑,可見一斑。
對於姨媽而言,那無疑是她一生中最為陰暗和絕望的時期!
原本姨媽為保一家太平,始終是做些忍耐,可當她聽傳婆婆與鄰村寡婦商討“休妻續弦”時,因氣憤不過,才開始與婆婆吵鬧並討要說法,那時間,她家婆婆是一門心思要把她趕出家門,因而就不時編扯一些謊話惡心她。
姨媽起初自是不信,可沒過多久,街坊四鄰也在盛傳大伯這麼些年不沾家,並非在外圖個工作,而是有了姘頭,更有甚者造謠,大伯與那女人早便有了孩子,小家夥半人高,活蹦亂跳的,天天幫著大人打些醬油。
姨媽那時信以為真,隻覺羞憤難耐,當晚就跳入了那淇水中,盡管事後被人救下,可她始終覺著自己早便死在了河裏,何況他家大伯從未上門尋過她,如此,便就更加坐實了他所謂負心薄幸的罪名!
其實,姨媽當初並不知曉,大伯常年務工在外並非是拈花惹草,而僅僅是厭倦了那種緊張壓抑的家庭氣氛,何況大伯早便得知不可生育的責任多半在他,他那時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麵對姨媽,也不願就此貽誤姨媽一生,故而,這些年從未找過她,而唯獨一次上門尋訪也不過是為了離婚。
不過,讓藺家大伯不曾料想的是,兩人分開後,姨媽並未改嫁,反倒在臨近的山腳買了一處小菜園,尋日裏就種菜養雞過活,日子倒也十足瀟灑。
伊語淇二人到小菜園時,姨媽正巧在地裏澆秧,藺子衿那時也還有些眼力勁,當即就搶著做些工作,他那大塊頭是個做工的好料,小半天光景,就將田地澆灌了一番。
而她則在一旁陪著姨媽嘮些家常,也還不時拉起姨媽去試換她買來的衣裳,她們娘倆已然好些時日沒見了,待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那情景可別樣親昵。
而藺子衿在忙完農活後也湊上來與她們攀談,為了避諱,她不曾介紹子衿的身份,姨媽也出奇地未曾多做探尋,就隻與他們講些鄉間趣聞,氣氛也還算融洽。
晚飯時候,姨媽親自下廚燒了幾個小菜,子衿也時刻在一旁幫襯,而她因為有些自知之明就隻在旁邊打打下手,為此,姨媽還不時調侃她,“你這丫頭兩手不沾廚房,將來可沒有婆家會要你。”
而她則很是理直氣壯地反駁說:“現在流行男士做飯,我作為女士,隻負責吃就好了。”
每每那時,藺子衿也會給她打些圓場,“你放心吧,作為男士的我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