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曾經推測科學是很難在中國產生的,因為科學依靠“邏輯與實驗”,而這兩者是中國傳統所缺乏的。但是,如果他了解墨子的思想,他的說法就會不一樣,因為在那裏已經具備相當全麵的“邏輯與實驗”的思想。墨子的科學思想最集中地體現在《墨經》以及《大取》、《小取》之中,其中不但已經有純科學(比如試圖對數學的基本概念“平、中、厚、圓、方”進行定義、試圖對時空結構進行定義),而且已經對科學的方法論進行探討(諸如對充分、必要、充要條件的研究,對辯論、推理方法的研究)。這幾篇文章也許在完備性上還是比一個世紀後亞裏士多德的《工具論》遜色,但是就它們在思想中引入了這種自覺性而言,它們是與亞裏士多德的著作一樣偉大的。如果考慮到由於長期的忽視,這一部分內容肯定有散失和模糊,這種評價就更有根據了。觀察與實驗也已經被有意識地進行了,諸如在光學、力學上的成就,墨子本人不但以“巧匠”聞名,在他的書中還留下了機械設備的發明。在這一切之上,也許更重要的是,墨子把這部分知識作為他教授學生的重要內容。因此,正如李紹崑先生說的,“(墨子)不僅是一位著名的科學發明家,而且即使不是中國古代唯一的最偉大的科學教育家,也是最偉大的科學教育家之一”。而這一傳統的衰微直至長期斷絕,的確是中國科學史中最不幸的事件之一。
到這裏,我們還沒有談到墨子思想中最偉大的部分,還沒有談到他的“兼愛”、“非攻”的偉大理想,還沒有談到他對宿命論的猛烈攻擊,還沒有談到他“急義”、“苦行”的偉大人格。他的理想社會是一個“上尊天,中事鬼神,下愛人”的社會,他認為父母、老師、君主都不是道德的最高權威,因此,他要講“天誌”、“明鬼”,但正像詹劍峰先生說的,“他的思想和活動是入世的,不是出世的,是此岸的,不是彼岸的”。從墨子開始講學的時候起,就有人攻擊他的政治觀念、道德觀念,但是,卻幾乎沒有人懷疑過他的人格。《淮南子·修務訓》中說:“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非以貪祿慕位,欲事起天下利,而除萬民之害。”他是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人格之一。(佚名)
大愛無言說墨子
古人說,最大的聲音是聽不到的聲音,最大的形體是看不見的形體。這些話聽起來有些玄妙,但用在愛上就好把握了,最至高的愛是無言的。從古至今,“愛”或許是我們提到的最多的一個字眼,他被人們永遠地追尋,被人們虔誠地崇拜……愛是至言,愛是真理,隻有無遮蓋、無保留、無算計,方可言愛,因為尋找到了愛就尋找到了幸福。墨子就是在說著“愛”走來,又說著“愛”引領著大家向前走去。現在我們靠近墨子,走向他的內心,了解他的思想,傾聽他沉潛舒緩的低訴,我們必將獲得生命中的大智慧,洞見曆史深處的大光明。
墨子和孔子是老鄉,曾經是孔門弟子,但卻是從“非儒”起家,進而自立門戶獨創墨學。如果從封建禮教的角度來說,他這是背叛師門,犯下的罪過如同臣子叛國兒子棄父,是可以殺頭的。不過,幸好的是,在那個時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繁縟禮教還沒有形成係統用於整個國家的統治,不然,他的小命或許是要不保的。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將失去一個既入乎其內,又出乎其外的思想巨子,失去一個大愛無言的聖賢。
說他是思想巨子,是因為他自己開山立派,創立了墨家學說;說他是大愛無言的聖賢,是因為他是中國曆史上最早站在下層體力勞動者和社會弱者的立場上說話的人;說他入乎其內,是因為他與眾多的聖賢一道,展開思想的砥礪和交鋒,共同創造出了百家爭鳴的局麵;說他出乎其外,是因為他不是一個單純的思想者,他始終不脫離生產實踐和科學實驗活動,並在力的作用、杠杆原理、光線直射、光影關係、小孔成像、點線麵體圓概念等眾多領域都有精深的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