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在詩歌發展史上的重大貢獻,是他開創了新的審美領域和新的藝術境界。雖然一般的玄言詩人都注意到從審察自然來體會哲理,並由此產生了山水詩的萌芽,但沒有人把目光投向平凡無奇的鄉村。隻是在陶淵明筆下,農村生活、田園風光才第一次被當做重要的審美對象,由此為後人開辟了一片情味獨特的天地。他把農業勞動視為自然的生活方式,歌頌在勞動生活中包含著美的意趣,這同樣是深刻的發現。對陶詩的藝術特點,前人早有定評,謂之樸素、自然、真淳。但這並不是民歌或受民歌影響的風格,而是詩人有意識的美學追求。從根本上說,這也是由陶淵明的“自然”哲學決定的。在他看來,人為的繁複的禮儀破壞了社會的自然性,矯飾的行為破壞了人性的自然性,那麼,詩歌在外現形式上的過度追求,也必然破壞感情的自然性。所以,他絕少使用濃豔的色彩、誇張的語調、深奧的語彙、生僻的典故。他的詩中也常用對仗句式,但多數是比較古樸而不那麼精巧的,他的詩歌充滿感情,但真正表現得很強烈、顯得激蕩起伏的時候很少,而是和冷靜的哲理思維結合在一起,呈現為清明淡遠的意境,這一種美學境界是前所未有而且很不容易達到的。(佚名)
陶淵明的隱逸
在古代高賢雅士的眼裏,隱逸是一種最高尚、最自然、最值得推崇的人生。陶淵明算得上是中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隱了。
“回崖疊嶂淩蒼蒼”的廬山腳下的小村莊,是陶淵明的搖籃。“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大自然的日月、山水、草木、蟲魚,啟迪著他的聰慧,塑造著他的風骨。依高山流泉,他從小就苦讀詩書。陶淵明原本是想做官的,少時就有濟世之大誌:“少時壯且厲,撫劍獨行遊。誰言行遊近,張掖到幽州。”他也曾做過幾次官。29歲開始踏上仕途,做過祭酒、參軍等小官,不僅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而且還經常要違心地和一些官場人物周旋,使得他對仕途前程有些灰心喪氣。但為了生計,他還是幾次的仕而歸、歸而仕。
41歲那年的秋天,陶淵明被封為彭澤縣令,因受不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奴顏婢膝,才當了80多天的縣太爺,陶淵明就憤而辭官歸隱。他對自己曾經的大濟蒼生之望齒冷了。官場的腐敗與驕奢淫逸,令陶淵明深惡痛絕,又不願同流合汙,更是無能為力,無奈他隻好選擇逃避,選擇從此隱居不仕。
他的脊椎似乎很硬,不願為五鬥米而彎。在彭澤縣衙,陶淵明最後一次冷眼打量著公堂,把大印放在了彭澤縣衙的堂桌上,發出了幾聲譏笑。然後有點悲壯地大步走了出來,走到陽光和清風中,走到那片貧瘠卻誠實的土地上,他要回歸山野的懷抱。看著迎風搖曳的淒淒芳草,看著林中的數株寒梅,他的心襟慢慢曠達了,這時候,一篇千百年來為人稱頌的辭賦從他筆下流淌了出來: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搖搖以輕殤,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
陶淵明就這樣訴說著心中對黑暗官場的厭惡和鄙棄,抒發著由仕途折回的喜悅以及對田園生活的向往與熱愛,他的心為此舞之又蹈之。在這篇美文中也暴露了他樂天知命、乘化歸盡的有些消極的人生觀,這也是在當時社會環境下,他在想有所為而又不能為的困惑中產生的思想。
陶淵明的誌趣與性格與當時汙濁的官場格格不入,他是不得已才把一頂小小的烏紗帽,換成了一件大大的布衣,回到了廬山腳下的柴桑故裏,回到他的田園,回歸了他的悠然自得。栗裏小村,幾棟茅舍,煙雲舒展,竹籬密密,楊柳依依。每日裏,或讀書飲酒,或耕地種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