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霜努力穩定下心神,對墨昀壑道:“不如你借口身體不適,太子總不會拿著鐐銬逼著你上陣。”
墨昀壑已經開始換戰袍,他的神色冷凝,並未對她的話多做敘說。隻是走前去拿長劍的時候對她說了一句:“在這裏等我,哪裏都不要去。”
然後他就走了。也似乎帶走了這屋裏所有的暖意。
華霜靠在窗前等了整整一天。
這一天當中,沒有人來打攪她,她也沒有踏出這屋裏一步。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隻是她深深知道,在這方寸之外,一場比屠殺更血腥的場麵正在上演。
終於,當她的心沉到最末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
她一驚,又是一怔,忙從榻上跳下,還沒等她走到房門處,木門就已經被人猛地踹開。
一群身形粗獷的大兵驟然闖入屋內。
“你們是什麼人?”華霜直覺不妙。
為首的大兵倒沒有做出什麼多逾矩的動作,但他手上的長刀卻明晃晃地闖入人的眼眶。
“晉王妃,請隨屬下走一趟!”
華霜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看向麵前人的目光也堅定了許多,她說:“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是需要一點時間梳洗。在這之前,麻煩你們先退出去。”
大兵對她的提議有點為難,再三思量之後,卻還是同意,帶著手下的人暫且走了出去。
待他們一關上門,華霜什麼都顧不得,忙走到桌邊拿出紙筆,匆匆在上麵寫了幾個字,將其掖在她的妝盒之下,而後泰然走過去打開門。
在去帥營的路上,華霜暗暗想,太子既然派人來抓她,又沒有撕破臉麵,那肯定是他和墨昀壑之間發生了什麼爭執或衝突,並且這些都還無法讓他徹底揮開麵子,隻得拿她來暫作挾製。
正想著,帥營已經到了。
華霜被帶著走過重重守衛,最終踏進了久違的帥營。
裏麵,太子正麵色陰沉地坐在主座,一貫注重身形氣度的他此刻甚至可以說得上狼狽。滿身的灰土,滿眼的戾氣,滿臉的猙獰。
而在他不遠處,形成鮮明對比的,正是一身淡然從容的墨昀壑。
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華霜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放了下來,並且暗自長舒了一口氣。
他在的地方,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啊。
“參加太子。”她依著規矩行禮,也不管座上的人是否應答,站直身體之後直接走到墨昀壑的身邊。
看見她,墨昀壑的嘴角淺淺一勾。
望著他們如此“恩愛”的模樣,太子隻覺一口氣憋在喉嚨處,吐不出也咽不回,於是便用冷硬冰澀的語氣道:“三弟,你的王妃我給你帶來了,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罷。”
此話一出,華霜先奇怪起來,合著讓她來是墨昀壑的意思?
墨昀壑看向她的目光微動,似乎在告訴她稍安勿躁,他自然也沒有機會跟她解釋。片刻之後,他轉過身,麵對著太子,無比認真地道:“臣弟確有一計策,隻是還尚未確認是否將奏效。太子殿下若相信,臣弟便全盤告知。”
他語調沉緩地說完之後,太子陷入沉思,而華霜則像是浸在層層的冷意之中。
直到墨昀壑用大掌包住她的手,她的身體也沒有絲毫的回暖。
不久,她像是聽到太子的聲音慢慢響起:“三弟好謀劃!本太子就聽你一次……”
然後,墨昀壑帶她走了出去。
她的手依舊在他的掌中。現在依然是春季,氣溫回暖,但墨昀壑很快就發現她的手指手背冰涼一片。
他眉頭輕皺,回頭問道:“怎麼了?”
華霜張了張口,意識到身邊還有許多人在,於是搖搖頭,沉默。
墨昀壑也知她的顧慮,於是不再問,牽著她的手一直走到小院。
一進屋,關上門,墨昀壑突然擁住了她,緊緊地。
華霜隻猶豫了一瞬,然後抬起手,也摟住他的腰。
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兩個人身上都已經沾染了彼此的氣息。墨昀壑放開她,濃黑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問:“怎麼,不開心嗎?”
華霜輕歎了一聲,搖搖頭,道:“沒有。或許以前我會覺得很膽寒,很糾結,很難過,但現在我真的覺得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場戰爭耗損的時間和生命都太多太多了,早點結束未必不是最好的選擇。”
墨昀壑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然後又轉瞬逝去,他虛抱著她走到榻邊坐下,自己則屈膝蹲在她的身旁,抬頭道:“你真的變了許多。”
華霜從沒有見過他在她麵前用過這副姿態,不禁有些微愣,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回答:“是啊,你也變了許多。我們都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