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重卻是不信:“皇上曾經當著眾多位高勢重的臣子說過,日後絕不會再輕易立下儲君。皇上箴言猶在昨日聲聲灌耳,此時又怎會下此旨意?”
馮德全麵色不變,回道:“大人也知,皇上近來身體不適,許是因此變了心意。皇上的心思,非我等奴才可以猜度。”
樊重卻不饒:“如此,隻好讓老夫親自去麵見皇上,請求皇上親口求證方才是好了。”
對樊重的質疑,終於也有人開始附和起來:“不錯,要讓我們信服,必須要皇上親口確認。”
“是啊,立儲之事萬不能如此草率。”
“我們馬上去見皇上求證!”
場麵愈發混亂起來。
眼看形勢愈發不妙,沈丞相先站出來,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朝堂之上喧嘩是大忌。”
有人說道:“沈丞相做主給個說法,我們都聽沈丞相所言!”
“是啊!”“是啊!”
沈丞相壓壓手,道:“承蒙各位高看得起,今天本相便在這裏說上一句,關於立儲之事,雖各有疑慮,然皇上之心意做臣子的暫且無法定奪。且為保朝綱穩定,本相會向皇上爭取麵見,給各位大人一個確定的答複,各位看可好?”
一片應和聲響起。
就在眾人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解決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卻又發生了。
一個太監模樣的人從殿外跑來,來到馮德全的麵前低聲說了些什麼,馮德全立馬一臉驚詫色,但也很快回過神,向著沈丞相道:“皇上有旨,請沈丞相和樊大人麵見。”
沈丞相和樊重走後,朝堂上的人也陸續散去,最後留下的隻有墨昀壑與墨昀阡兩人。
兩人並排而立的情形,現在看起來竟有些悠遠。
不知從何時起,僅僅是站在一處,於他們而言也成了難得。
墨昀阡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先說道:“今日之事,的確有些蹊蹺。”
墨昀壑道:“原以為你聽到被冊立為太子的旨意,會很高興。”
墨昀阡哼了聲:“若這是真的,本王自然欣喜得很。可是被人耍了這麼一道,任誰現在心情也不會好得起來。”
“你也以為父皇無法下此旨意?”
墨昀阡稍有些驚詫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道:“雖然本王不知父皇身邊究竟發生過什麼,然隻憑父皇的心意,隻要他神識還算清醒,就不會做此決定。”
墨昀壑淡笑道:“你真是變了許多,現在看事情的眼光都這樣長遠。這段時間,實在是長進不少。”
墨昀壑現在最討厭他這種感歎的模樣,好似他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被自己的哥哥包容著胡鬧下去。這種感覺,曾經他也甚是喜歡,現在卻真是截然相反。
於是他冷笑道:“多謝三哥誇獎。臣弟能有如此長進,還全賴三哥的指教。”
墨昀壑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過鬥嘴歸鬥嘴,在這件事情上,兩個人還是有共識點,那便是,找出事情的真相。
而且現在,墨昀壑也終於確定,墨昀阡確實不知皇帝中毒之事,凶手嫌疑可以排除。而墨昀阡心裏想的則是,與其自欺欺人地當個“假太子”,揭明事實更能讓他安心。
一直以來處在對立麵的兩人,現在看來,竟是要聯起手來。
“方才沈丞相和樊大人被召見,父皇這時候見他們,不知打的又是什麼主意?”墨昀阡道。
“不是父皇,”墨昀壑也終於坦白道,“父皇前日已經中了毒陷入昏迷,今日是最後一天。若是過了今日再找不到解藥,恐怕以後藥石無效。”
雖然極力鎮定,墨昀阡還是吃了一大驚,他遲疑道:“你的意思是,父皇現在根本不可能下旨,或是召見任何人?”
“不錯。且我還可以告訴你,立太子和召見重臣這事,目的也隻有一個,那便是找出凶手。”
——
沈丞相和樊重來到皇帝寢殿前之後,很快便有人出來,走到他們麵前,道:“皇上正在等候兩位大人,請隨奴才來。”
半信半疑之中,兩人跟隨著走進皇帝寢殿。
大殿中充斥著一種濃濃的藥味,沈丞相皺皺眉,繼續向前走去。
皇帝正躺在龍榻上,層層疊疊的帷幔在前,整個身形看的並不算真切。
“這……”樊重有些疑惑地和沈丞相對視了一眼。
沈丞相則低聲問向引路的太監,道:“敢問公公,皇上這是……”
太監躬身答道:“回相爺,皇上近來身子愈發不好,太醫本嚴禁皇上與他人會麵,然皇帝執意如此,太醫們這才想出一個折中的法子。不便之處,還望相爺、大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