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醉歌是讓滴在自己手背上的淚水驚醒的,眼還尚未完全睜開,細絲已甩了出去。
沉坷伸出扇子纏住,還好,醉歌的反應仍是如此敏捷。
“歌兒……”他顫抖著叫了一聲,帶著哽咽的聲音。
醉歌見他麵色憔悴,臉上寫滿了倦容和愧意,眼裏更是一眼破碎的內疚,身上月白色的袍子早已烏黑,濃濃的酒氣隔著兩米外仍覺衝鼻。看到他這副落魄模樣,醉歌心裏也是一疼。
“有什麼事?”醉歌的聲音不帶感情,不分喜悲,淡如清水。
“歌兒,我想幫你。”沉坷目光真摯地看著醉歌,他想幫她,不管她做什麼,沉坷都想幫她,哪怕真的顛覆整個世界。
“我不需要。”醉歌轉了個身,冷冷說道,雙手卻在寬大的廣袖裏握緊!
沉坷連忙走到她麵前,急急說道:“歌兒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知道了,你給我一次補救的機會吧。我已經對不起了素問,我不能再對不起你,歌兒,讓我幫你好不好?”
“你幫我,你能幫我什麼?”醉歌淡淡嘲諷著。
“蕭術謹他們布下千殺陣,說明他們要與你一決生死,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我幫你布陣好不好?以人布陣!”他的雙眼裏湛出精光。
以人布千殺陣!沉坷這是瘋了!僅僅隻是山樹飛石布陣,便可以幻像重生,險境不斷,隨便就能圈殺數百人性命!若以人而布陣,將是遮天蔽日,陰魂連天,可將整個平原變成修羅地獄,足以坑殺蕭術謹數十萬將士不留一個活口!
這等殘暴之極的布陣之法,師父當年便有朱筆圈注:終生不得使用!
之所有肯傳給沉坷,也是因為他生性桀驁,絕不會為朝廷所用,不擔心他會布下這等喪心病狂的陣法來。
隻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沉坷會把他老人家的話都拋開。
醉歌隻覺得胸口堵得難受,她與沉坷素問二人一起長大,三人的感情比起血脈之親更加深厚。
記得小時候不論三人犯下什麼錯,沉坷總是一個人扛著,師父也每次都相信,總是罰他麵壁,而自己和素問便會偷偷帶吃食給他。而他總說願意一個人扛過的原因是若把素問也關了,就吃不到好吃的美食了。
當年那麼好的三個人,那麼親的三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蒼天你為什麼要這麼戲弄我們?看著眼前已被自責和內疚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沉坷,醉歌忽覺當日不攔著他尋死,不逼他活著,他會不會輕鬆一些?
可是沉坷,沉坷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啊,我怎麼能看著你死?沉坷是我殘忍,我不願自己一個人孤伶伶活在這世上,是我自私,我不想我死前看不到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所有我才用那麼決絕的方式逼你活下去!
你是應該要長命百歲的活著,但不必時時背負內疚和自責,更不應該沾上這世間太多的鮮血和命債,那些東西,我來背負就好了。
醉歌轉過身,不讓沉坷看見自己臉上的淚痕,冰冷著聲音說道:“不必了,我受不起你如此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