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政府的專製體製及其必然帶來的政治和經濟的腐敗。在專製體製下,公私不分,朕即國家。老佛爺一個人的喜怒決定著一切。對個人的前途至觀重要者,是等級出身,是對老佛爺以及上司的忠誠、老佛爺的歡心、頂頭上司的歡心,並非個人的才華和正當的努力。

這種體製限製人們通過正當合法的途徑、靠真才實學獲取功名前程,鼓勵人們溜須拍馬投機鑽營搞歪門邪道。往往是,剛正之士失魂落魄,阿諛奉承之徒青雲直上。這種鼓勵邪氣打擊正氣的機製,恰恰是一個民族開始潰爛的典型體現。從身居要位的曆屆海軍大臣,到北洋艦隊普通的一員,大家首先考慮的不是民族國家和軍隊的利益,而是個人的利害。

久而久之,國家民族和軍隊的事情就成蛻變為個人獲取利益的幌子招牌。上行下效,就會在全社會形成一種普遍的猥瑣和鄙俗的風氣,它們象瘟疫一樣毒化著軍隊。再強大的部隊,也難以抵禦這種腐敗的侵蝕。

我們先看一下總理海軍事務大臣醇親王奕繯。他是光緒帝的生父。多年來,他考慮最多的不是海軍的發展,而是其子(光緒帝)的安危。光緒尚未繼位時,他曾經為太後修圓事兩次上疏,兩次廷辯,不惜失去官爵,在同治麵前“麵諍泣諫”,淚流滿麵地叩頭申辯不已。但當其子(光緒帝)被立為皇帝之後,他就開始千方百計討太後歡心,挖空心思挪用海軍經費修園。他要用滿足慈禧一切心願的方法實現自己的心願。騰挪經費造一個園子,既了卻了太後的夙願,討得了太後的歡心,也讓慈禧早日住進去“頤養天年”,讓實際權力早日轉移到其子(光緒帝)手中。這是一種既肮髒又深藏的交換,以海軍換取光緒帝親政。至於海軍的發展,哪有“閑心”顧及!

隨著滿族中央政權的衰弱,漢族官僚李鴻章等人紛紛崛起。他們辦洋務、興局廠、練新軍,轟轟烈烈。在相當一部分滿清權貴們看來,北洋水師就是李鴻章的個人資本。李鴻章兵權益盛,禦敵不足,挾重有餘,不可不防。因此,朝臣們為了削弱李鴻章,不惜削弱北洋海軍!限製北洋海軍就是限製李鴻章,打擊北洋海軍就是打擊李鴻章。戶部尚書翁同龢,以太後修園為借口,連續兩年停止發放海軍裝備購置費,以限製李鴻章。

後來恭親王失勢,李鴻章失去台柱,更加勢薄力單。他不得不麵對一個全新的政治考慮:與醇親王以及各位滿族朝臣和好,滿足醇親王挪用海軍經費(實際上削減海軍實力)的要求。總理海軍事務大臣奕繯醇親王欲以海軍換取光緒帝的早日親政,會辦海軍事務大臣李鴻章則欲借海軍重新獲得一片政治庇蔭。就是這樣一些人在掌握著北洋海軍的命運!大家結黨營私,蠅營狗苟,誰也不會將全付精力投入海軍建設,更不要說全付財力了。1888年北洋水師成軍以後,軍費投資就越來越少。海軍隻是他們各自政治角逐中的籌碼,誰還真正為海軍的發展考慮?

鼓勵狗才的體製中必然包含著排斥英才的事實。在這種體製中,大多數人都暗中削其銳氣,按照狗才的標準來規約自己的言行,並積極為做一個取悅上司的“創造性的狗才”而努力。在這種體製中的民族國家和軍隊,縱有銅牆鐵壁,最終也會被摧毀;縱有匹夫之勇,終究無力回天。

多種資料證明,北洋水師1888年成軍以後,軍風被各種習氣嚴重毒化。當時的《北洋海軍章程》有規定,總兵以下各官,皆終年住船,不建衙,不建公館。可一旦教練琅威理離開,操練盡弛。自左右翼總兵以下,爭挈眷陸居,軍士去船以嬉。提督丁汝昌則在海軍公所所在地劉公島蓋鋪屋,出租給各將領居住,夜間住岸者,一船有半。而作為高級統帥的李鴻章,也對這種視軍紀章程為兒戲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對日宣戰前一夜才急電丁汝昌,官兵夜晚住船,不準回家。有備才能無患。而這樣的軍隊如何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