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午後,繡樓裏許久沒有那般鬧騰了,暗衛們不覺放鬆了許多,站在屋簷外假裝不經意的去瞥裏麵的人影。
謝府上多了二位表小姐,是對雙生姊妹,和謝玖兒同吃同住關係極好。外人眼中是如此,而在府內,卻鮮少有人見過這二個人。
繡樓上閨房中,兩張小幾並排,兩抹麗影相鄰而坐。
兩人俱是同樣的裝扮,一身廣袖流仙裙盡顯高貴柔美之姿。似冰雪雕刻的容顏,此時俱是微微皺著眉,手裏緊緊握著筆,望著案幾上的白紙不知從何下手。
前方還有一幾,緋色衣袍劃過素手輕抬便勾勒出朵惟妙惟肖的蓮花來。
等案桌前的香終於燃盡,安玖也畫完了九金蓮,她抬眼去看前麵那兩張小幾,那白紙不要太晃眼。
她看著就不覺就有些頭疼,“為何不動筆?”
兩個人抬頭望著她,不吭聲,眸子裏卻帶著幾分委屈。
安玖沉默的看著她們,好一會兒,安雲衣才咬著唇低聲道,“哥哥,寫字好累。”
“不練字就出去,出去練二個時辰的劍再回來。”說完這句,她複又低下頭去勾勒畫卷上的金蓮,沒有半分置噱餘地。
兩姐妹互相對視一眼,眸子裏的委屈更甚,又毫無辦法,隻好拿起筆挺直了背脊練字。
有些事情並非不會,不過是不願罷了。自從三十多年前六姑姑的事情之後,安家的女兒生下來便都沾了點文武。在這亂世之中,得以立身保命。
因此即便是安玖再心疼她們,該學的也都一樣不落的學了,談不上精通,懂些皮毛罷了,但至少也比普通人強多些。
安玖看著她們認真的模樣,心下甚是欣慰,不由又忍不住擔憂。
或許是她的情緒太明顯,安雲衣仿佛感覺到什麼,這一抬頭就對上了她的眼神。
兄長那雙漂亮的眸子隱含著淡淡的悵然,她不禁一愣,旁邊的妹妹忽然開口,“哥哥,為什麼要我們學這些,你是要送我們走麼?”
安雲衣聽到瞬間就白了臉,想容極少開口,一開口卻往往能抓人七寸。“你為什麼要送我們走?”
安玖握著筆,神色絲毫未變,甚至連聲音都是平穩的,“你們留在我身邊,會拖累我。”
你們留在我身邊,會拖累我……何等殘酷的一句話,聽在人心裏仿佛被剜去了一塊肉。
兩個人的眼睛瞬間就泛起了霧,咬著唇倔強的看著她。
安玖冷冷轉過臉去,“我已安排好,三日後你們便隨護衛出發前往風無崖。”
風無崖,曾是安玖少時拜師學武之地,與世隔絕斷無紛爭。
她起身,將準備的好書信置於二人桌前,蹲下身認真的看著她們,“聽著,雲衣想容,記好哥哥接下去說的每句話。”
“待你們到了山上,遇見守門人便將這書信交予他,風無派的掌門便會親自收你們為徒。山中的日子清苦,不比昔日在家中安逸,但在那裏不會有人逼你們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我想你們會喜歡的。”
“再來哥哥在山上桃林裏左數十八步,最大的那棵桃樹下埋了壇女兒紅,你們若真找到了就將它挖出來,送給一個穿白衣的怪老頭。告訴他,不孝徒兒……”安玖想到什麼止住了聲,她輕輕歎息,“罷了,那壇子酒兒挖出來你們分喝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