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聖駕幸許都(2 / 3)

曹操驚訝地抬起頭,看著身邊還算年輕的張耀。董昭在背後咳了一聲,曹操方回過神來,對著劉協再拜道:“董承等一十三人護駕有功,臣請陛下賜其為列侯。”有小黃門呈上笏板,劉協看了看,點了點頭。眾人再拜:“謝陛下!”

雨絲飄然墜落,洛陽城外的中軍營帳內,一個麵色蠟黃的文士躺在榻上,不住地咳嗽。“誌才!”曹操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誌才,我已見過皇帝,你可好些了嗎?”戲誌才一麵掩嘴咳著,一麵斷斷續續地對曹操說道:“主......主公,那張晉鯤......武勇過人,咳咳咳......不輸呂布,咳咳咳......主公,主公若有心,可遣董昭前去說之,待招致麾下,可作虎狼驅使......彼若不應,則,則......”曹操緊緊握著他的手:“我心中自有數。誌才,你可要好好將養身子,陛下一事,還等著你給我出謀劃策呢。”戲誌才苦笑:“咳咳......主公,董昭有計,可去問他......咳咳咳......”眼瞅著戲誌才咳個不停,曹操痛心疾首:“哎呀,早知道如此,何必顛簸一趟來洛陽,倒不如在定陶好好養病。”回身又叫道:“子廉,醫工呢?叫來守著,寸步不能離開先生左右!”

洛陽城中,張耀三人正圍著董昭。“公子,稚叔已去,你可要打起精神來。”董昭看著張耀,見他麵色有些黯然,又勸道:“天下大亂,四處賊起,諸侯並立,想在這世上行走,單槍匹馬可不行。我前些日子奉你叔父之命,前來送糧,陛下命我前去下詔護駕,才去了兗州。雖然時日不長,可我看那曹孟德,確是難得的英雄,非但兵多將廣,更兼他禮賢下士,法令嚴明。晉鯤若是有意,不如來投。”

張耀看著他,默不作聲。史鐵這時開口道:“議郎,之前我們與曹操交過手,還差點殺了他一員大將,這心中,能沒有顧慮嗎。”董昭擺擺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天下豪強,哪個不希望廣納百川,攬才進賢啊。遠的不說了,就說近日,楊奉手下大將徐晃,也入了曹公陣營,明日麵聖的時候,你們就能看到他。楊奉和曹公之前交戰數次,徐晃也沒有手下留情,還不是一樣投奔過來,所以說,賢侄啊,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再者,並州被占,有家不能回,剩下你們這孤零零幾人,何處安身啊?此時不投,更待何時啊。”

一席話,說得眭固不住地點頭。不料史鐵又道:“那為何不去東投呂布。”董昭笑了笑:“此去徐州路途遙遠,道阻艱難,怕是沒那麼容易。”史鐵撇撇嘴:“這有何難,我和晉鯤不是一路從幽州到了徐州嗎。”董昭隻是笑。

張耀拍拍史鐵,示意他別說話,抬起眼,望向董昭:“既如此,還請議郎為我等轉達心意。張耀不求功名,隻想殺回並州。”史鐵一愣,也順勢跟著說道:“唔,是啊,我隻想打仗。”眭固踢了他一腳。董昭笑笑:“好說,我這就回稟曹公。”

“就想打仗?他這麼說的?”夜色淒涼,涼雨絲絲。曹操看著董昭,狐疑地問道。董昭正色道:“正是,晉鯤自小在邊地長大,性子火爆,早早出來遊曆四方,遍結好友,衝殺戰陣,俠氣幹雲。稚叔這一走,他心裏定是悲憤不已,也難怪想要複仇。”一旁的東平相程昱摸著尖尖的下頜,揚聲問道:“打仗?打仗是玩樂之事嗎!到底是黃口小兒,整日裏學那些俠客遊士,隻顧得眼前恩怨。對了,他不是已經把那楊醜剁成碎塊了嗎,還要怎的?”董昭一笑:“少年心性,思戀故土,還想著重整旗鼓,殺回去奪下上黨。”曹洪這時趕進帳來,聞言笑道:“奪上黨?那可是要跟袁本初好好較量一番了。”

曹操猛地想起一事,低聲問程昱道:“袁紹來信你可看了?”程昱點頭,撚著胡須:“不必管他。昔日明公隻剩三縣之地時,尚不言放棄,今日我軍已經盡占兗州,他還來信要挾,真是糊塗之極。”曹洪一聽,奇道:“怎的,袁紹來信說甚了?”

帳外風雨聲漸起,董昭起身告退。曹操取出一卷白帛,曹洪一看,氣得破口大罵:“廝殺漢!賊豎子!天殺的野種!讓我等家眷都送與鄴城?滾蛋!”曹操拿回絹帛,淡淡道:“不過是試探罷了,本初自小與我相熟,我的脾氣,他是清楚的,他的品性,我也是明白的。即便我送家眷去做人質,真要有變數,他更不敢動一絲一毫。”接著憂心忡忡地看向程昱:“戲誌才沉屙難愈,緊要時候,身邊沒個出主意的人了。”

正說著,帳外忽報,不一會,曹洪拿著一卷竹簡前來。曹操接過一看,微微皺皺眉,笑了笑。程昱見狀笑道:“文若又來信了?”曹操點點頭:“你如何猜到?”

喝了口水,程昱稍顯得意地說道:“能讓明公反複看信,時而憂心,時而歡喜的,除了文若,還能有誰呢。”“哈哈,仲德深知我也!”曹操拍著竹簡,喜上眉梢:“文若在信中說,潁川有一士子,可替戲誌才。”接著忽又道:“隻是我擔心洛陽不平。”程昱一愣,立刻兩眼發亮:“許城?”曹操點點頭道:“劉辟等黃巾餘孽,可就交給仲德你了。”

“兗州曬的肉幹還沒吃完呢,又有新的送上門來了。”程昱陰冷地笑了。曹操瞪了他一眼,罵道:“怎的,吃上癮了。記住,要快!”

張耀看著滿地的殘肢斷體,沒有絲毫戰勝後的喜悅。眭固從背後趕來,向他報道:“殺敵二百九十一,斬首六十八,俘虜二十九。”張耀打斷了他:“我們傷亡多少?”眭固看了看,小聲道:“五停去了三停,還有兩百餘人。”

沉默地點點頭,張耀陰著臉,擦了擦赤鵬上的血水。史鐵也走了過來,一臉的不高興:“青州兵紀律太差,我今日竟然還殺了兩個逃兵。號角一吹,完全亂了套了,根本不知道往哪走。”

他們此時正站在洗眉河邊,看著染紅的河水靜靜流向東邊的椹澗。潁川水流眾多,許縣河道縱橫,這條洗眉河,卻因為本朝開國時一段赤眉軍的往事而得名。

赤眉俠士在這條河裏洗淨了眉毛,是為了放下鋼刀,不再殺人,如今的河水,依然被染得通紅,卻不是為了就此罷手,而是另一段殺戮的源頭。張耀望著東邊,問他們:“徐晃也鳴金了?”史鐵抬頭張望了一番,說道:“應該是的,何義估計敗了。”接著搖搖頭,掃興道:“晉鯤,有時間還是要多練練這些青州兵,跟咱們原來的並州狼騎根本不能比嘛。”張耀抬頭問他:“你打算怎麼練?”

“就算不說人人弓馬嫻熟,最起碼也要令行禁止吧。”史鐵仰脖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擦了擦嘴:“我嗓子都喊啞了,就這麼幾列隊伍,居然還能被那幫黃巾衝散了。那邊壓根就是無心戀戰。要不是我兩最後衝出去殺了一波,現在勝負估計都難說呢。”他解下握在刀上的麻布,在水裏洗了洗:“嘖嘖,越洗越紅。”

遙遙望見徐晃飛馬前來,張耀踢了踢史鐵,收攏了隊伍,向前彙合去。

說起練兵,張耀不是沒想過。青州兵的懶散,他今日也是極其惱火,隻是惱火之餘,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徐晃和他們三人都是新近的降將,為何甫一投靠便帶兵出征了,這些青州兵如此懶散,莫非都是些世家子弟?張耀心裏一縱,恰巧路過一具屍體。他用馬鞭挑開那人的衣帶,果然看見一枚小小的玉佩。他又隨意翻了翻其他幾具屍體,有的瘦骨嶙峋,有的頭發斑白。

張耀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很明顯,這是讓他們三個趕著一窩雜兵來消耗黃巾的有生力量,這些雜兵消耗完了,大隊人馬才會跟上收尾。看來曹操壓根沒把他們三人的性命當回事,權當是扔出去的骨棒,砸的中便罷,砸不中,被野狗叼走了,也不心疼。

“哐!”他狠狠地把赤鵬槍跺在了地上,望著史鐵和眭固驚訝的目光,怒吼道:“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