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情不悔(3 / 3)

指尖落,輕柔明厚的曲調起。

“大姐姐,你還要彈曲嗎?”一旁,蘇心上前一步,麵上帶著擔憂。

蘇錦沒理她,隻是看著指下的琴弦,目不斜視,拂如流水,讓人心曠神怡。

“大姐姐……”

蘇心想再說什麼,卻又驀然頓住。

因為,那明厚的聲調突然一低,悠揚中,似乎濃含了些什麼,然後,她聽到猶如天賴般空靈而清鳴的聲音在耳邊不過遠處響起,在整個庭院裏響起。

以至於,整個院裏的人都怔如木雞。

那樣好聽——

塵封在星蘊重明的魂魄

叫醒了恍惚夢魘的無措

揭開這宿命的脈絡

逃不開這一世的寂寞

往後是陰霾

往前是山隘

想逃也逃不開

命運再主宰

執著的心也不會更改

哪管桑田

哪管滄海

聽琴聲瀟瀟

該忘的忘不掉

紅塵困住我年少

原諒我藏在心裏燎燎的狂傲

去戰麵對天地蕩浩

人生也瀟瀟魂牽夢繞

像烈焰燃燒

前塵看浮沉走一遭

用冷的鋒刃琴的寂寥

寫往事今朝

孤劍指尖談笑……

如此空靈的聲音,遠遠傳揚。

歌聲自那唇瓣輕吐,夾著內力,自王府裏傳出去。

長街小巷,餘音繞梁,宛如一道清風過境,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活計,盡皆看向睿王府方向。

一傳十,十傳白,頓時,仿佛間,整個都城都安靜了,那些熱衷於拾著飄灑的紙雨的,那些為此抱打不平的,那些為此哀歎惋惜的……這一瞬間,似乎,都被這歌聲,這歌詞吸引了心神。

大楚相府嫡女,果然詩書氣質華,果然驚才豔豔。

這聲音,賽過一切,這歌詞……是表達為何。

欒生距離蘇錦數步這遙,看著她的側影,看著上她一臉清傲,麵色孤潔,看她,眉目如畫,卻葳蕤於這世間的無可批擬……那一眼,是飽含的柔情與心酸。

從沒想過,她竟會彈琴,可她當真指於弦上,一把名琴,在她的手上,不止沒被濁染,反而還沒有盡情的釋放她的華彩。

而他不止琴技高絕,這聲音,更是如期美妙,這詞,也是如此的千古絕唱。

小五等人也稟足了呼吸,隻看著院子裏,那鬼才手於上,廣袖飄飄如仙女般的女子。

徹底地,的忘了身處為何。

紅唇輕吐,歌聲依然繼續。

人心間有沒有一種解藥

能覆蓋是非恩仇的喧囂

屠俘了焚寂的劍鞘

斬不斷這一生的桀驁

往後是陰霾

往前是山隘

想逃也逃不開

命運再主宰

執著的心也不會更改

哪管桑田

哪管滄海

聽琴聲瀟瀟

該忘的忘不掉

紅塵困住我年少

原諒我藏在心裏燎燎的狂傲

去戰麵對天地蕩浩

人生也瀟瀟魂牽夢繞

像烈焰燃燒

前塵看浮沉走一遭

用冷的鋒刃琴的寂寥

寫往事今朝

孤劍指尖談笑……

一曲落畢,既然而止。

“鏗。”的一聲,輕鳴,毫無預兆的,讓所有人從這好像身臨其境的絕世浮塵畫麵中,回過神來。

蘇錦收回手,起身,側過頭來,好像不得有什麼,而是看著眾人,“好聽嗎?”

好聽嗎?

所有人一時間無法應答。

當然好聽,好聽得不止是繞梁三日,繞梁三十日都是極可能。

可是,無人答話,氣氛沉寂得比之方才要詭異。

執著的心也不會更改

聽琴聲瀟瀟

該忘的忘不掉

像烈焰燃燒。

寫往事今朝

孤劍,指尖,談笑……

多麼霸氣冷情的字眼,多麼堅定的執著。

這一瞬,蘇心,小五等人心中所想的是,蘇錦(蘇錦小姐)是原諒了百裏少主,所以,要回心轉意了?

所以,那些紅綢也不用布置了麼?

“欒生,好聽嗎?”見她問了半響,無人回答,蘇錦轉而又看向欒生。

欒生神色癡怔,麵色平和,眼底略微黯然,隨即點頭,“好聽,聲美,詞佳。”

“會讓人記憶猶新,如癡如醉嗎?”蘇錦問。

欒生想都不用想,“自然。”

“那,深情嗎?”蘇錦再問。

欒生點頭,微微苦澀,“足夠深情。”

“你這般木頭的人都認為好聽到如癡如醉,又如此深情了,那外麵的百姓想必更加如此認為了。”蘇錦說這話時,麵上陡然一抹算計的光芒在閃爍。

欒生一怔,小五更是麵色機靈靈一閃。

“所以,關於紙雨這個事,很快會蓋過去。”蘇錦道,“不必憂心。”

所以說……

小五等人瞬間明白過來。

原來,蘇錦小姐方才那一曲,不是什麼諒解,不是什麼對於“深情不悔”的對答,而隻是,為了吸引百姓的注意力,偏引輿論?

“不過……”然後,眾人又聽到蘇錦道。

“他既然能下此紙雨,眼下當在都城,抓住他吧,千萬不要讓他在我們大婚時,生事。”蘇錦說,話落,伸個懶腰,“有些累,我要回去睡一睡。”

“蘇錦。”欒生叫住她。

蘇錦頓住腳步,看著他,“怎麼了,不夠,要我再彈一曲?”

欒生莫名的被噎到了,下意識的擺手,“不,不用了。”一時間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一旁,小五等幾名護衛,突然對自家王爺好同情。

這以後,成婚了,肯定會被蘇錦小姐吃得死死的吧。

……

長街小巷確如蘇錦所說,所有的心神都被方才自睿王府傳出來的那首曲子給震撼了。

那般情深不儔,那般字音堅定。

那麼的,才情卓絕。

這……

再看看手中的宣紙。

更好像,是對這如此深情告白一個最好的答複。

一時間,不僅,關於蘇錦的那些不好的言論沒有了,好像就跟商量好似的,一切關於蘇錦的言論好像,都沒有了。

好像,這樣的女子,何必去論她之心之情,太遠,太高,太神秘,沒有那個資格。

能夠匹配便是能匹配,不能之,便是,沒有那個資格。

雖然遺憾。

卻不他們能左右。

……

而此時,遠在揚城的華九,明明不能聽到此音,可就像是心有感應似的,朝向都城方向,目不移動的看著,豎耳聽著。

聽什麼,他也不知道。

許是,聽風聲吧。

聽那美妙的風聲。

……

高樓之上,男子素衣清絕,眉目如黛,邪魅的眸,微微挑起,卻是說不出的繾綣哀傷。

一張白得沒有血色的臉浸潤在日光下,就似他自虛無裏生,又在虛無裏出。

讓人,靠不近。

整個手掌被紗布纏著,一動不動的僵在風中。

“蘇錦小姐這一曲,是徹底將少主傷了。”遠遠看著這樣的主上,這樣,從沒有這般狀態的主上,行空高大的身軀籠罩在陰影中,一臉死氣。

小十二和天馬齊齊看向他。

誰說不是呢。

這看似深情,卻更似絕決。

更是……深深的利用。

四兩拔千斤的巧妙利用。

“那我們要告訴少主,離開嗎,睿王和南齊皇上如今滿城搜查,怕是地上一根頭發絲都難逃,很快也會尋到這裏。”小十二相了想,道。

“我不懂,為什麼蘇錦小姐要待主上如此。”天馬偏頭,精瘦的臉上是百思不解與感傷。

小十二看著他,清澈而稚嫩的眉目裏也好像染上了一層霜色,“我,也不懂,我更不懂,主上為何不和蘇錦小姐說清楚,他和那鳳鸞姑娘,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們當蘇錦小姐不知道嗎?”一旁行空驟然冷沉出聲,“能傾刻間偏導輿論的蘇錦小姐多麼厲害,又早與主上心心相印,互許終生,她難道不懂,不會問一問主上到底發了什麼,她是不想問,她是眼睛太揉不得沙子,不管主上有沒有苦衷,有沒有別的想法,她就是認定了主上騙他,不管如何解釋,就是騙了。”行空一字一字,仿佛自己,也跟著在這浮塵的情愛中,受痛一遍似的。

天馬和小十二對視一眼,齊齊住了聲。

“走吧。”這時,三人眼前一晃,百裏墨夙立在他們麵前。

“走,要離開南齊嗎?”小十二傻傻的問。

百裏墨夙看著他,那目光裏深光波波澤,如高山壓來,讓人心都冰了。

“屬下,屬下就是隨便說說。”

“爺這一生,什麼都可以放開,卻獨獨不會放開她。”百裏墨夙看著小十二,一字一句,像是在對他說,對所有人說,卻更像是對著自己說。

南齊和煦的風自遠方吹來,掠過高樓,屋脊,掃過青苔,掠過清水,千香百聞,萬物錯景。

男子就這樣負手站在那裏,明明受傷的肩膀處,血跡已經隱隱滲透出來,可是卻偏就能恍不所覺,那魅眸裏,明明什麼也沒裝,可是,卻就是讓人感覺到,那眼裏,就裝了那樣一個人,那樣一個風華卓絕的女子。

“主上,那些人就要追來了,我們現去何處?”最為穩重的行空開口問。

“我們還剩下多少人?”百裏墨夙看著他。

天馬聞言,頓時神色暗下,“經過昨日在揚城那場突然的廝殺,我們帶來的人死了大半,十二天罡中也折損一人,其餘的也多多少少受了傷,而眼下,你流了那般多的血,你的身體也……”

“對,關於那突然攔擊我們的人,屬下至現在也沒有查到是何人所為,而且,最近,也多多少少受到十方閣的阻攔,消息,更不是那般靈通。”天馬極是挫敗。

“走吧。”百裏墨夙突然開口,聲音虛弱,卻偏就那般不能讓人違逆。

天馬三人全上其實也多多少少有傷,本來想問,去哪裏,不過,看一眼百裏墨夙,還是跟上了他的腳步。

據說,半個時辰後,南齊皇上的人率先尋到一處庭院,一院蕭瑟,空無一人,更無半絲人氣,看著像人住過,可是卻又沒有任何痕跡。

於是乎,一行數人隻得怏怏離開。

這個消息傳進蘇錦耳朵裏時,蘇錦眉目緊嚴,沒有說話,隻是對著逐月交待了一句什麼。

逐月聽後,麵色大驚,足足看了蘇錦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一步三回頭的下去了。

與此同時,睿王與蘇錦小姐將於五日後成婚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府裏開始布置。

府外開始布置。

大街小巷也開始搭起了紅綢喜布。

睿王要迎娶王妃了,到處都在傳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