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輝就算不明白這“流連居”三個字的意思,光是看那門口花枝招展的女人,也知曉了個大概。

眼瞧著晏雙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崔明輝忙忙側過身子,擋在晏雙飛的麵前,笑著說道:“姐姐,我們往那邊走吧。”說著,他故作淡定地指了指身側的一個方向。

晏雙飛沒有答話,隻是悶悶地由著他拉住自己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隻是這個時候“逃走”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才往前踏出兩步,段祁渢便已然走到了他們麵前。

段祁渢顯然也從未想過會在這裏遇見晏雙飛,雖然她還是一身男裝打扮,但他隻看一眼便認了出來。

——第二眼,便僵在了那裏,不知是該停下,還是該繼續前行。

晏雙飛沒有勇氣再去看他,餘光中那名男子臉上難得地出現了錯愕的神色,甚至有種欲言又止的窘迫感。可是現如今的情景容不得她再多想,她幹脆埋下頭,在崔明輝的牽引下匆匆地離開了這個讓人尷尬的“現場”。

晏雙飛從未想過,她有一天竟然會這般狼狽地從段祁渢眼前逃荒似的逃走。

剛剛,她還動搖了。當看到吹畫一臉焦急地尋覓她的時候,她以為,那是段祁渢的意思,那是因為段祁渢放不下她、舍不得她、想要找到她。

剛剛,她甚至還想,如果他主動來找自己,把話說清楚,可能她就狠不下心離開了,可能她就會服軟地不去計較了,可能她就會原諒他,繼續一心一意地陪在他身邊了。

可是,原來一切隻是她的幻想而已——是她又一次自作多情罷了。他沒有想過她,更沒想過要找回她——他不僅僅沒有舍不得她,反而還來了這個地方,同別的女人尋歡作樂,然後一臉笑容地走了出來……

憶萱,是那個憶萱嗎?!曾經那讓她難受心酸的一幕幕再一次在晏雙飛的腦海浮現,原來那些都不是“逢場作戲”,原來他們一直都有聯係,一直……都在一起。

說好要放下他,說好不再留戀這段感情,說好不再為他掉眼淚,可是每每想到這些,晏雙飛就止不住哭泣,也止不住內心的委屈如潮湧般鬧騰。

忘記一個人,又談何容易!

“姐姐,別難過了。”崔明輝心疼地伸手,用袖口為晏雙飛拭去臉上殘餘的淚花,安慰道。

此刻,城門離晏雙飛不足十米遠,她眺望過去,幾名守衛昂首挺胸地站在那城門口,過往的路人絡繹不絕,正挨個接受著檢查。

通緝榜上已經沒有了她的名字,梁燁也不再追究崔明輝刺殺他的事情,隻要她走過去,她和崔明輝便可以安安全全地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她真的舍得嗎?!

腳步慢慢地挪了過去,就算是千般不舍,萬般無奈,也不得不離開。隻因為他沒有任何的挽留,隻因為沒有她的日子,他也照樣過得很好。

出城進城的人排了兩列很長很長的隊伍,晏雙飛和崔明輝排在最後,靜靜地等候著檢查。

正在晏雙飛發呆的時候,排在晏雙飛前邊的那個男人突然在進城的人裏發現了自己的熟人,忙忙衝著那素衣男子大吼,惹來身邊眾人各種色彩的目光。

素衣男子聽見那呼喊聲,顯然也辨別出了那是他的朋友,忙忙走了過來,笑問道:“劉管家,你今天怎麼得空出城呢?難不成也同我一般回老家賀壽?”

被稱作“劉管家”的中年男子卻沒有這位素衣小哥那般激動,倒更像是緊張,忙忙將那素衣男子拉住,便往一旁的空地走去,邊走還邊念叨著什麼,晏雙飛卻隻聽得了“大婚”、“毒藥”、“猝死”等敏感的字眼。

“淑妃娘娘死了?!”不等晏雙飛仔細琢磨,那名素衣男子便驚叫出聲,還沒把話說完,嘴便被那劉姓男子捂住。

劉姓男子很是不滿地低聲斥道:“你想死啊?這麼大聲!”說著,他警惕性地掃視四周,目光落到晏雙飛身上的時候,晏雙飛早已將頭撇去了一邊,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

見沒有人注意這邊,那劉姓男子這才沉著聲音解釋道:“這次出城,就是要找到太師,將一切稟明於他。若是皇室刻意隱瞞這些事情,過一陣子再胡亂編個理由,那娘娘豈不是死得冤枉?!”

大致聽明白是淑妃猝死,晏雙飛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識地看向崔明輝,他也是一臉驚詫,萬分不敢相信。

“是何人要害娘娘?!”素衣男子忙忙問道。

劉姓男子再一次打量四周,見眾人或是各自張望著城門,或是風風火火地往城內趕,確定沒有人注視他們,這才低聲說道:“皇上命人封鎖了一切消息,若不是雅蘭買通了一個太監,我也不會知道這事兒。”他又頓了頓,慢慢地吐出幾個字:“若是雅蘭的猜疑沒錯,是二皇子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