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暗沉下來,雲歌帶著陌子軒,偷偷地走向煊正門。這個時辰,宮中還未落鑰,卻是宮外閑雜人等離宮的時間。
就見各宮廚房的泔水車,一輛一輛地出宮。經過侍衛身邊時,侍衛嫌棄地捂住口鼻,然後嗬斥:“快走快走!”
雲歌咬著唇\\瓣,隱在角落觀察。
“世子殿下,等會我們必須藏在那個木桶裏,裏麵味道不好,你得忍著一些,千萬別出聲。”
陌子軒認真地點頭。這是雲歌自回到承明坊以來,不止一次的提醒,他雖然年紀小,但是有分寸。
“姐姐,如果我們被發現了該怎麼辦?”
他的太後奶奶,還有兩位母親,一定又會責罵他了。
“有姐姐在,一定帶你安全離宮。”
“嘶嘶——”
正在這時,石階之後的一輛泔水車停了下來,送泔水的段青正藏在泔水車後,衝著他們擺手。
雲歌趕忙拉著陌子軒貓腰走過去。
“段大哥,麻煩你了。”
被稱作段大哥的段青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雲歌姑娘這樣說就見外了。在楓天閣的小廚房,是姑娘總是多般照拂。姑娘需要幫助,哪有絕的道理?更何況,這是舉手之勞。”
雲歌麵露感激,“段大哥,大恩不言謝,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好。”
段青將車蓋子掀開,雲歌抱著世子藏了進去,自己也鑽進了另外一個車。蓋子蓋上,段青和自己的徒弟相互點頭示意,就這樣優哉遊哉地推著泔水,走向宮門。
“對不起,這是大王的命令,我們也是為主子辦事,誰也不敢先開這個頭呀。”
“大王不在宮裏,娘娘是王後,是整個王宮的女主人,難道連出自己家門都要請示你們這些奴才嗎?”
“春喜姑姑,您就別為難我們這些侍衛了。大王和楚鄴將軍都不在宮中,我們連個請示的人都沒有。娘娘已然被禁足,萬一觸怒了大王,那可是殺頭的死罪呀。就算給我們十個膽子,也不能就這樣放了姑娘出宮門呀。”
車子推到了門前,雲歌隱隱約約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是春喜?
自從丞相之事後,大王和太後便不讓王後和宮外的上官傲聯係,還明令禁止王後不許擅自出宮。看來,大王不在宮中,王後又開始活泛起來了。
“哼哼,你們就知道大王和楚鄴將軍,在你們的眼中,還有沒有王後娘娘!”
春喜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王後娘娘的確是被禁足,但是犯錯的是右丞,與娘娘何幹?你們這群人,慣會見風使舵!娘娘現在還是王後呢,大王和楚將軍的命令是命令,王後娘娘的就不是嗎?我現在就要出宮,有王後娘娘的令牌為證!立刻!馬上!”
搬出了王後娘娘的天威,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為難得不行。
得罪大王,他們不敢,可得罪王後娘娘,也不是他們想要見到的。幾個人苦著臉,一臉愁容。
春喜氣呼呼的,卻也不敢真的硬闖。
這已經是她不止一次來試探了,各種方法都用遍了,不論哪一個班次侍衛,都是同樣的說辭,她耳根子都聽出繭子了。
正在這時,兩輛泔水車打斷了她的思緒。
酸臭的味道,讓她不禁掩住口鼻。目光放在段青的身上,她立刻認出,這人是楓天閣的人。
楓天閣裏,除了老嬤嬤,所有人都被王後和各宮的姐妹換個遍。美姬也算乖覺,重新得勢之後,並未張羅著換回來,就這樣一直擱置著。廚房的事宜,是王後主持操辦的,經由她手,春喜自然熟悉每個人的麵孔。
“段青?”
春喜準確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段青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樂嗬嗬地打招呼:“哎呦,這不是春喜姑姑嗎?小的正在給楓天閣送泔水。春喜姑姑這是……”
“泔水?”春喜雙眼微眯。
“送你到楓天閣,倒是對了。伺候美姬,你還蠻盡力的,連廚房長這樣的職務都拿到了,還會親自來送泔水?美姬娘娘她怎麼舍得?”
雲歌心中一提,因為春喜的聲音越走越近。
段青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讓春喜姑姑見笑了,小的不是宮中之人,夜裏是不能宿在宮中的。正巧有泔水要倒,就順帶著帶出宮了。反正從前也是做這些的,不拘著做與不做。”
春喜淡笑:“你這麼勤快,難怪美姬娘娘喜歡。”
這氣味當真是嗆人,春喜捂著鼻子,嫌棄地擺擺手,“你去吧去吧。”
“諾。”
段青剛將車推起,就聽身後的同伴“哎呦”一聲。
春喜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這位是……”
“哦哦,這位是小的的學徒,剛進宮不久,做事總是毛手毛腳的。”段青轉頭嚴厲地說道:“怎麼連車都推不穩?灑了泔水,你能負的了責任嗎?!快點,你在前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