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呀。”
嚷嚷著要透氣的周曉拂手速很快,立即關了車窗,拍著胸口狂壓驚:
“嚇死寶寶了,這女人瘋了吧,她想幹什麼呀?你瞅瞅她那樣兒,整個一從瘋人院出來的婆娘,欸,舒若,你說,這女人以前是不是得過精神病啊?”
尤娜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張牙舞爪的揮著刀,就算關了車窗也沒用,而且媽媽就坐在前排,萬一尤娜真的不顧一切拿著刀砸車窗的話,媽媽就會有危險。
那一刻我和爸爸幾乎是同時伸手去拉車門,林深趕緊解開了安全帶,叮囑我們:
“我下去看看,你們都在車上別動,小豬,你從後座踏到前排來,我把尤娜支開你隻管開車走,別猶豫聽到沒?”
周曉拂都嚇傻了,隻知道緊緊挽著我爸的胳膊,我爸坐在中間,我和周曉拂坐兩邊,因為我坐在駕駛位的後麵,所以不好從車裏踏到前麵去,不過林深一下車,周曉拂迅速做出了反應,立即就位。
尤娜也深知她隻要從車身前離開,周曉拂就會開著車子揚長而去,所以她拿著菜刀對著林深吼:
“別過來,小心我把你給剁了。”
爸爸在車裏完全坐不住,我一直在摁壓著爸爸不讓他下車。
林深抬起手,一字一頓的說:
“娜姐,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說,警察的摩托車加個油馬上就到,要是看見你拿著菜刀穿成這樣,實在是不雅觀,這天氣也不好,女人都是水做的,涼不得,不如我們先回屋,烤著火嗑著瓜子慢慢聊。”
尤娜握著菜刀胡亂的舞動了一番:
“我跟你們沒什麼好聊的,舒見鈞打傷了我的女婿,他就得坐牢,康佳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活該在家守活寡,你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誰敢搶我們母女倆的男人,我就讓她死,你們都去死。”
我明顯感覺到媽媽的身子在顫抖,爸爸伸手搭在媽媽的肩膀上,雖然無言,卻很有力量。
“遊娜,這些年你鬧的還不夠嗎?你拿把刀想嚇唬誰呢?來來來,你要殺人是吧,先往這兒來,你先把我殺了,一了百了。”
胡玉書的腳下也穿著拖鞋,身上的外套還穿反了,他的手上還拿著尤娜的大衣,應該是怕尤娜著涼。
門口的胖妹遠遠的站著,不哭不鬧,顯得很安靜。
媽媽伸手要去開車門,被爸爸攔住:
“我去跟尤娜解釋,你就在車上,小豬,拉著你幹媽。”
爸爸下了車,尤娜立刻把刀的方向對準爸爸,我也急忙下了車擋在爸爸身前:
“殺人是犯法的,你想讓胖妹的孩子一輩子都活在你的陰影裏,以你為恥嗎?”
尤娜哈哈大笑,也不擋在車前了,直接朝我們快走過來,胡玉書都沒攔住她,爸爸怕尤娜真的動手,一把將我拉到身後:
“遊娜,孩子出生後你鬧過一次,親子鑒定我們也做過了,現在孩子們都長大成人,你的女兒也要做媽媽了,你還想怎樣?”
尤娜瘋了一般的咆哮著:
“親子鑒定,親子鑒定,去你的親子鑒定,胡玉書,舒見鈞,你們兩人瞞了我二十多年還不夠嗎?當初的親子鑒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心裏不清楚嗎?我告訴你們,你們今天誰都別想騙我,我給當時做親子鑒定的醫生打過電話了,這麼多年過去,她到今天才跟我吐露真話,實話告訴你們,這二十多年來,我沒有一刻真正安心過,我一直都在套醫生的話,到今天才套出來,可見你們倆是真的有本事。”
胡玉書丟了外套,趁著尤娜不注意,一把從身後抱住了她,林深趕緊上前奪走了尤娜手中的菜刀。
尤娜在胡玉書的懷裏掙紮著,漸漸的癱軟在地:
“你們有本事就瞞的密不透風啊,都這把年紀了讓我知道這麼殘忍的真相,你們的心都是石頭做的嗎?胡玉書,你個挨千刀的,你到底做過多少對不起我的事?”
看著瘋鬧的尤娜突然間這樣悲傷的低喊著,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車裏的媽媽。
媽媽不知何時開了車窗,眼裏泛著淚光。
我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能從尤娜的哀痛中感受到,我們可能從來沒有看到過尤娜的真實麵目,一直以來,尤娜在村民們的心裏,就是一個活菩薩,而且尤娜愛時尚愛保養,我們理所當然的認為,尤娜過的日子,是所有女人所向往的。
可我們從來不知道褪去那些表麵的光環後,尤娜的心裏竟然藏著這麼深的傷。
當她無暇顧及自己的形象和處境時,想必內心的崩盤已經令她難以承受了。
爸爸緊緊拉著我的手:
“當年的事情我們都不想再提及,我舒見鈞敢說一句,我們舒家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遊娜的事情,不管是二十多年前,還是這二十多年來,請你不要再往我們家潑髒水,孩子們都大了,你這樣鬧下去對誰都沒好處,打陸滄這件事是我做的,我認,你們想怎樣就怎樣,我都奉陪到底,丫頭,我們回去。”
爸爸給我開了車門,想把我塞進車裏。
尤娜瘋了一般的撲向我媽,被胡玉書用力拉住:
“康佳穎,你個賤貨,你下車,你下來,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今天這筆賬算不清楚,誰都別想活著離開。”
爸爸強行把我推了進去,對著周曉拂說:“開車,快開車。”
周曉拂都沒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問:
“幹爸,那你...你和林深怎麼辦?”
聽到我媽要走,尤娜狠狠的咬了胡玉書的手,然後不顧林深的阻攔來到車前,趴在車上不肯下來:
“想走,就先從我身上壓過去,我死了你們就都安寧了,康佳穎,我死了就如了你的意,你就可以一女侍二夫了。”
周曉拂為難的看著我媽:
“幹媽,我看她今天是真想拚了老命,你們長輩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不如坐下來說清楚,免得這個瘋婆娘天天找你們鬧。”
我用眼神製止著周曉拂,然後雙手攀著我媽的肩膀:
“林深會把她弄走的,媽,我和小豬決定了,明天我們就回城,反正你和爸爸在家也沒什麼事做,你去星城離我近一點,還能時不時的照顧照顧我們,你們要是覺得煩了,我給你們製定出遊攻略,你們多出去走走看看。”
周曉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也附和道:
“就是,幹媽,我準備今年結婚,結婚之前想把身子調養好,早點給你們二老添個大胖孫子來享享天倫之樂,我爸媽都太忙了,他們也沒時間管我,家裏保姆做的飯菜又不合我胃口,就辛苦幹爸幹媽照顧我一陣子,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二老的。”
我和周曉拂努力轉移著我媽的注意力,但她拍拍我的手:
“你馬上就二十七了吧,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是該說清楚的,你別怕,有媽媽在。”
周曉拂警覺的把目光投向我,我心裏咯噔一下,眼皮不自覺的跳著,怎麼也壓製不住。
隨後我媽下了車,爸爸一直用身子護著媽媽,胡玉書也提高了警惕,怕尤娜會有什麼瘋狂的舉動。
媽媽走到尤娜麵前,很平靜的說:
“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別吵別鬧,別傷了孩子們的心,也別嚇著孩子們,行嗎?”
尤娜從車上下來站好,胡玉書撿起地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聊聊就聊聊,我就等著看你怎麼給自己洗白。”
媽媽轉身敲了敲後座的玻璃,周曉拂把車窗搖了下去,媽媽笑著對我說:
“若寶,你是個大人了,也下車來,你們都來,都是一家人,一起聽聽。”
爸爸試圖要阻止媽媽,但媽媽眼神堅定,爸爸隻是悄悄的牽著媽媽的手,和媽媽並排著走進了尤娜家。
在進屋之前,周曉拂挽著我和林深的胳膊,擔憂地說: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你們兩怕不怕?我覺得幹爸幹媽一定有重大的事情瞞著你,尤娜這樣步步緊逼的,我很擔心幹媽,當然,我也很擔心你。”
我淡然一笑:
“有什麼好怕的,不管我身體裏流著誰的血,我都隻有一個爸爸。”
說完我就率先走了進去,周曉拂應該是愣住了,還是林深提醒她:
“快走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我們一家人一條心,怕那些陳年往事做什麼?”
我們三人到客廳時,胖妹已經給我爸媽都倒了一杯茶,又陸續給我們都倒了一杯,然後自己回了房。
周曉拂八卦的在我耳邊說:
“陸滄都斷手斷腳了,胖丫不準備去照顧嗎?”
我掐了周曉拂一把,她才閉了嘴。
客廳裏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中,尷尬的周曉拂一直在喝茶,咕嚕咕嚕的喝完一整杯後,再去伸手的時候發現杯子空了,胡玉書急忙拿了茶壺過來給周曉拂添了一杯,並招呼我們:
“喝茶喝茶,都喝茶,這幾天家裏事多,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們,請見諒。”
周曉拂都沒伸手去扶杯子,隻有林深禮貌的回了一句:
“謝謝叔叔。”
之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中,還是媽媽先開口:
“老胡,你先別忙,先坐。”
這句話沒什麼毛病啊,但尤娜卻噌的起身,用手指著我媽:
“騷貨,老胡是你喊的嗎?我忍了你二十多年,現在我一秒鍾都忍不了你,他叫胡玉書,你記住了,老胡隻有我能喊,他是我的,是我的。”
相比於我媽的淡定,我爸緊張得多,他也跟著尤娜起身,身子微微傾向我媽,確保我媽是在一個安全的範圍之內。
“遊娜,你能冷靜下來聽我好好說嗎?”
我媽的語調不緊不慢,感覺內心沒有多少波瀾。
胡玉書拉了尤娜一下,尤娜直接懟了回去:
“拉我做什麼?你護了這個賤人二十幾年,到今天了,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的,你還想護著她不成?你們不是想打消我的顧慮嗎?來,你們說,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