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日複一日地過了三日,閑詩總是在朝塍睡沉了之後才安心地睡著,而她渾然未覺,當自己睡熟之後,身邊的男人會緊挨著自己入睡,並且共用一條被子。
第四晚,雖然寢房裏一片安謐寧和,但外麵卻狂風大作,呼嘯聲聲,吹得緊閉的窗戶都發生哐當哐當的震蕩聲,冬夜的溫度也因此驟冷了許多。
閑詩裹著被子仍覺得有些不足夠暖,而背後的男人仍舊不蓋任何地靜靜躺著,寢房裏的燭火似乎快要燃完,光線越來越暗淡。
突然,朝塍打了一個噴嚏,不大不小,卻在寂靜的夜裏嚇了閑詩一跳,差點尖叫出聲。
這一次,閑詩以受驚嚇為借口,毅然在他還醒著的時候轉過了身,一臉鄙夷地朝著他看去,倒不是鄙夷他的噴嚏聲,而是鄙夷他不蓋一物的行徑。
朝塍見她轉身朝著自己望來,卻一眼未朝她看去,仿佛當她不存在似的,這傲然的姿態看得閑詩極為氣賭,卻不知道說什麼話去指責他。
當朝塍打出第二個噴嚏聲的時候,閑詩終於忍不住了,冷冷地質問道,“你非銅牆鐵壁,為何不蓋被子?”
朝塍終於斜睨了她一眼,以更冷的聲音反問道,“你也知道爺非銅牆鐵臂?爺還以為你認定爺有金剛不壞之身。”
男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控訴她不了解他,不關心他嗎?
閑詩沒吭聲,朝塍又道,“爺的被子在你身上,你不給爺蓋,爺哪裏有的蓋?”
若是可以,閑詩真想骨氣十足地將身上的被子一股腦兒地扔給他,並且大吼一聲誰稀罕,但是,被子外的溫度那般寒冷,她怕自己講了骨氣,下一刻就會被活活凍死。
而且,這寢房與普通的寢房不一樣,並沒有備著其他被子,閑詩還不至於三更半夜地去打擾宮人給她再取一條被子,然後第二日傳得滿皇宮的人都知道,說太子與太子妃睡同一個寢房,同一張床,卻各睡各的被子。
不是她懂得要保護朝塍的名聲,而是她懂得要保護自己的名聲,不給景大將軍家丟臉。
閑詩隻能低低地冷哼一聲,“東宮窮瘋了,連一條被子也要哄搶?你可以讓人取一條過來。”
也許,明日讓人多備一條被子也未嚐不可,她可以說自己怕冷,一條不夠蓋,如此一來,誰會以為,她與朝塍是為了分被子蓋的?
朝塍白了閑詩一眼,又看了眼蓋著她的被子,眸光停留在背麵上繡著的那一對對的鴛鴦上,道,“鴛鴦被即是夫妻被,需要夫妻同蓋,你獨享了還振振有詞?過來,給爺蓋一些。”
這是朝塍第一次開口問她索要被子同蓋,閑詩心裏一邊十分抗拒,一邊又忍不住對他生出幾許內疚或憐憫,畢竟這幾晚,他都是未蓋任何地沉睡一夜,也許就是這個緣故,他才打了兩次噴嚏。
閑詩有些擔心,今晚他若是再不蓋被子,明日恐怕會得風寒。
她對自己說,她才不是關心他的身子,而是怕他得了風寒之後,被別人說她這個太子妃當得不稱職,因而連累到景裕父子的名聲。
既不忍現在去打擾宮人,又不想與他共用一個被窩,更不能將被子全部讓給他,閑詩在猶豫再三之後,咬了咬牙,一把將棉被的一邊朝著他甩了過去,至於有沒有將他完全蓋住她才不管。
“給你蓋了,但你小心別碰到我。”閑詩不甘不願地吼了一聲。
朝塍舒舒服服地朝著她的位置靠了靠,將自己的身軀除了頭部全部蜷縮進棉被之中,嘴上則不滿道,“為何不能碰到你?”
閑詩脫口而出道,“我不清白,我髒。”
同時,閑詩仍舊想不明白,這人明明嫌棄她不再清白,為何還要她繼續當他的太子妃,跟她同床共枕,甚至還要與她共用被窩?
半餉,朝塍才幽幽道,“娶都娶了,既然後悔莫及,那便娶雞隨雞,娶鴨隨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