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抬頭見喜(2 / 3)

南雲吃力地坐起來,要過一張廢報紙,用筆在上麵寫了一個電話和姓名,還寫了幾句話。“快,快去打電話,非常要緊!……”

年輕女子拿過紙條,飛快出門去了。

南雲又問那個老人:“你們就發現我一個人嗎?”

老人告訴她,她是從河那邊飄過來的,簡直是一個血人。當時老人正在河邊放羊,於是救了她,把她背到家裏。兒媳婦給她擦洗傷口,換了衣服,他給她上了雲南白藥。兒子去找拖拉機或車,一會兒送她上縣醫院。

當老人的兒子駕駛著拖拉機把南雲送到縣醫院時,龍飛帶領著公安人員會同縣公安局的人包圍了那個神秘的小寺院,可是人走寺空,隻是在地下室發現了一老一小兩個僧人的屍體,屍體已經高度腐爛,被裝在兩口大缸裏。

龍飛帶人在崖下那條河邊巡視,發現了南雲穿的布鞋和另外一個女人穿的繡花鞋,還有淩亂的血跡和一柄尖刀,沒有發現任何人。

白薇、蔡若媚、唐秋弦、臭子等人不知轉移到哪裏去了。

白薔是死是活也沒有下落。

唐秋弦的家裏空空蕩蕩,她一直沒有露麵,她所在的小學校少了一個美術老師,這個空缺很快被區教育局派來的一個新的美術老師填補了。

龍飛判斷:當時夏一瓊被劫持的寺院就是這個鎖梅寺,夏一淳方向感不強,又收到特務的誤導,因此她誤以為是懷柔縣的朝陽禪寺,其實是延慶縣四海鎮附近的山寺鎖梅寺。那個在明朝修建的朝陽禪寺早已成為一處荒涼的遺址,飽受風雨的侵襲。

南雲的傷勢較重,身上幾處骨折,嚴重腦震蕩,又有腦外傷,皮膚挫傷,她住進了北京公安醫院。

這幾天北京東單土地廟下坡夏宅相安無事。

肖克和夏一瓊輪流值班,這天中午飯後,肖克和夏一瓊來到小灰樓的二樓房間。

夏一瓊聽說南雲受了重傷,肖克上午又到公安醫院探看了南雲,於是向肖克關切地詢問南雲的傷勢。

肖克說:“多虧了那家老鄉,她撿了一條命。傷口沒有感染,傷筋動骨一百天,骨折處加了木板,還要休養一段時間,過幾天出院回家休養。”

夏一瓊歎口氣,“南雲妹妹真可憐。”

肖克說:“幹我們這一行的,出生入死,險象環生,腦袋掖在褲腰帶上。一瓊,你總想幹公安,你怕不怕?”

夏一瓊說:“我喜歡冒險,我不怕。”

肖克讚許地點點頭,“好樣的,是塊好料。你經過這次磨練,成熟多了。”

夏一瓊笑著說:“我本來就挺成熟的,瓦西裏被害後,我就更看開了,什麼也不怕。人死了,一閉眼,也沒什麼!反正早晚有一死。如果為了祖國的利益,為了人民的利益,為了一種崇高的信仰去死,是死無憾,也值了!”

肖克讚道:“到底是老黨員,覺悟就是高。”

夏一瓊說:“你別誇我了,我這個老黨員,是曾經被打成右派,受過黨不信任的老黨員,是受過很多委屈,得到不公正待遇的老黨員。肖克,我問你一件事。昨天晚上我跟南京的一個同學通電話,她說在江南流傳著一種說法,說去年回歸祖國的原國民黨代總統李宗仁先生的夫人郭德潔是美國特務,在太平洋的關島受過訓,她還搞了個梅花黨。說李宗仁夫婦回國在首都機場下飛機時,看到一個中央領導的夫人身穿的旗袍上佩戴梅花形胸針,認出她就是梅花黨成員。後來郭德潔特地約她到北京醫院接頭,接頭標記就是梅花形胸針,另外還對上梅花詩‘百本栽梅亦自嗟,每逢佳節必思家。眼前多少無情事,不認國花是梅花。’接上頭後,郭德潔向那個夫人交底,說她是梅花黨紐約分部負責人,回國的主要任務是搜索軍政情報,發展組織,建立基地,擴展據點……”

肖克說:“這完全是政治謠言,這是台灣梅花黨秉承蔣介石的旨意,以造謠中傷為目的,開展的一場心理戰。這是台灣的間諜,他們千方百計刺殺李宗仁夫婦如設害成功,便製造這樣一場梅花黨案,詆毀中傷郭德潔女士,打擊李宗仁先生,間接達到陷害李宗仁先生的目的,想借我們之手,拔掉蔣介石的這顆眼中釘!李宗仁是桂係軍閥首領,長期與蔣介石有矛盾。解放前夕,蔣介石本想讓孫科擔任副總統,沒想到李宗仁當選。後來蔣介石被迫下野,由李宗仁代總統之職。1949年底,國民黨統治崩潰後,李宗仁夫婦經香港去美國治病,隨後定居紐約。隨著新中國的蓬勃發展和國際地位的不斷提高,李宗仁先生在公開場合多次表明自己支持祖國統一的態度。周恩來總理以敏銳的政治眼光察覺到李宗仁思想上的轉變,在向毛主席做了彙報後,一個策動李宗仁夫婦回國的統戰計劃秘密付諸實施。當時中美關係十分緊張,美國聯邦調查局把李宗仁夫婦及其兒子李幼林等十餘人均列為內部監視對象,他們的一舉一動也在台灣特工的監視之中。1960年9月,郭德潔女士瞞過台灣特工的盯梢,獨自一個人悄然來到香港,借探望居於香港的母親和兄嫂之機,與中共代表程思遠、石泓夫婦秘密接頭。此前,程思遠夫婦已受周總理之托,協助李宗仁夫婦回國。去年7月,李宗仁夫婦終於踏上了歸程。但嗅覺靈敏的台灣特工,包括梅花黨,發現了李宗仁夫婦這次異常旅行,一路緊緊相隨,黃妃也在其中。從瑞士的日內瓦、蘇黎世,一直到巴基斯坦的卡拉奇。他們接到了國民黨高層的命令,刺殺李宗仁夫婦。然而,由於我方保衛措施嚴密,台灣特工無從下手,刺殺計劃以失敗告終。去年7月18日,李宗仁夫婦安然抵達廣州白雲機場。郭德潔女士今年3月21日因乳腺癌擴散去世。不久前,周總理安排他去華東各地參觀,散散心,陪同他的有誌朋友黃紹竑、劉斐、程思遠等,公安部派了一個保衛組一路隨行。他先到南京,去拜竭中山陵和廖仲愷、鄧演達之墓。他們還去了玄武湖遊覽,當時公園裏的遊人特別多,盡管李宗仁戴著墨鏡,但是還是被遊人認出來了,警衛人員怕出事,急忙分開人群,護送李宗仁等人離開。這時,警衛人員便聽到遊人議論梅花黨的事情。也有個別人看過有關梅花黨的傳單,看完後扔了。”

夏一瓊說:“看來這是個流言。”

肖克說:“不要小看流言,流言能殺人。”

這時,院門鈴響了。

夏一瓊說:“不知又是誰,我去開門。”

夏一瓊快步下樓,來到院門前。

“找誰呀?”她問。

“夏一瓊的郵包。”院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夏一瓊從門縫看了看,隻見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推著自行車,身穿綠色的郵服,自行車後架上有幾個包裹。

夏一瓊打開院門。

那女人說:“本市寄來的郵包。”

夏一瓊接過一個書本大小的包裹,單子上寫著:夏一瓊收,後麵還有一句話:給你一個驚喜!落款是北京市紅十字會。

夏一瓊在單子上簽了字,那個女人撕掉單子,騎上自行車走了。

夏一瓊望著她綠色的背影,手拿包裹走上小灰樓的二樓。

肖克迎上前來,問:“什麼人?”

夏一瓊回答:“郵局的,寄來一個包裹。”說著她撕開了包裹的塑料皮,裏麵一個書形的木盒子。

肖克大喝一聲:“不要打開!”

夏一瓊嚇了一跳,慌忙把木盒放到桌上。

肖克說:“寄來的東西不能輕易打開,要經過檢查。”

肖克來到木盒前,仔細端詳著。

他把木盒翻轉過來,隻見寫著“瓦西裏收”。

他感到疑惑,忽然聽到細微的“滴滴答答”的聲音。

他把耳朵貼近木盒,那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急切。

他大吃一驚,叫道:“定時炸彈!一瓊,你快離開這裏,躲得越遠越好。”

夏一瓊聽了,不但沒有下樓,反而非常鎮定。她走進肖克,“肖克,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肖克大聲嗬斥她:“你快走啊!隨時有可能爆炸!……”

夏一瓊搖搖頭,“我不走,死也要死在一起……”

肖克聽到這句話,顯然是收到了感動,他深情地看了一眼夏一瓊。夏一瓊也正脈脈含情地望著他。

一股熱流迅速湧遍全身,肖克有生以來還是第二次有這種幸福的感覺。在和夏一瓊共同接觸和值班的這段時間裏,他和她的關係已經有了超乎同誌的感情變化。夏一瓊雖然比他大6歲,但是她的心理年齡要比他小許多,她清純、高雅、善良、漂亮,她有非常自然的本性,熱愛大自然,熱愛生活,思想單純,熱心助人,賢良,通情達理,這些都是憨厚、豪爽、不拘小節、埋頭工作的肖克所喜歡所需要的。他從夏一瓊的身上找到了白緹當年清純、浪漫、嫻雅和聰慧的氣息和感受,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對她感到親切動人,而不是拒人千裏。她比柳緹更加老道和成熟,這表現在目光的深邃和堅定,身體的豐腴和成熟,他已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女人。

夏一瓊起初對肖克並沒有任何感覺,他的粗獷和憨直,起初並沒有打動她,相反她還對他有一種戒備的心理,這種心理習慣對任何一個陌生的男人她都會自持。肖克的個子高,但是相貌並不出色,特別是那雙小眼睛並不惹人喜愛。他的胸脯平平的,沒有什麼肌肉的感覺,還有一點羅圈腿,他的形象既比不上龍飛,也比不上瓦西裏,龍飛是標準的中國古代書生的形象,有點像明代的才子唐伯虎。瓦西裏是典型的俄羅斯貴族,標準的歐式美男子。可是肖克的魅力在於女人與他的日漸深入的接觸,許多女人其實並不看重男人的容貌,容貌太俊美反而會招蜂引蝶,帶給親近的女人許多煩惱。但是容貌又是一個門臉,特別是男人對女人的容貌、身材的要求往往會苛求很多。

夏一瓊剛剛失去瓦西裏,生活上失去支柱,有些悵惘和茫然,她也急於想找到一個新的支柱。在和肖克深入接觸後,她發現了這個男人許多優秀的品質,人格高尚,實事求是,表裏如一,勇敢沉著,刻苦自學,深諳人生,每臨大事有靜氣,有主見,她認為肖克是她最理想的心得生活支柱,是完全可以信賴的人。她也漸漸地愛上了這個小她6歲的男人。特別是有一些生活細節,使他終生難忘。

肖克值夜班,她值日班,每天一覺醒來,肖克已經熬好了小米粥,切好了鹹菜絲,買好了油條,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上。

夏一瓊患有痔瘡,肖克做菜時注意不放辣椒,盡管他平時愛吃辛辣食物。為了幫她買到一種新出的痔瘡膏藥,他幾乎騎車跑遍了半個北京城的藥店。

夏一瓊平時饞牛奶,可是她喝牛奶容易瀉肚,有一次她實在憋不住了,到商店買了一瓶鮮牛奶,晚飯後煮了牛奶喝下肚子後,又開始腹瀉。一夜拉了七八次,肖克不厭其煩地為她倒屎盆,跑了廁所七八次。

當時,夏一瓊趴在被子裏偷偷地哭了,她太受感動了。從那一時刻起,她認定自己就是他的老婆,他就是自己的新老公了。

肖克此時見她不走,便對她說:“快找鐵鍬!”說著,拿起木盒趕快下樓。

肖克來到院內那塊凸起的地方,夏一瓊也拿著一個鐵鍬跑了過來。

肖克開始用鐵鍬刨地,一忽兒挖開了那口枯井。

夏一瓊明白了,他是要把這個裝有定時炸彈的木盒扔進枯井,如果爆炸,衝擊波不會危及更多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轟”的一聲,炸彈爆炸了,揚起一些塵土。

肖克已經把夏一瓊拉到牆後,伏在地上。

肖克臉上露出了笑容,一忽兒街坊四鄰都跑來了。

鄰居甲問:“剛才是什麼動靜?跟打炮一樣。”

鄰居乙問:“你們這個小院怎麼整天神秘兮兮的,院門緊閉,跟死宅一樣。”

鄰居丙說:“怎麼經常有人上房,都快把我家的房子踩塌了!”

鄰居丁說:“自從那個蘇聯人去世,你們這個院子經常鬧鬼,總不安生!煩死人了!嚇死人了!有機會我就搬走,不再住這裏了!”

肖克賠笑道:“過年剩下點花炮,我就給放了,沒什麼事,大夥兒回去吧。”肖克瞧了瞧放上,說:“有人上房?大概是有人上房摘棗吧?沒關係,到時候再有這種情況,我也吆喝一嗓子!”

鄰居丙一撇嘴,說:“摘棗?這棗還青著呢!是不是有人上房想看人家的西洋景,我的院裏大姑娘小媳婦可不少!”

肖克說:“行了,大夥兒回去吧,沒事了,沒事了!”

鄰居丁問肖克:“我看你是一瓊姐的新老公吧?什麼時候吃喜糖呀?嘻嘻!”

夏一瓊推著她說:“去,去,別亂嚼舌頭,我老公去世時間不長,別狗帶嚼子——胡勒!回家練你的小提琴去!”

鄰居們散去後,肖克和夏一瓊把門關上,回到院裏那個井口前。夏一瓊說:“幸虧鄰居們剛才是堵在門口,要是看到這口井,還以為咱們是在挖什麼寶貝呢?”

肖克把洞口填上,又用腳在上麵踩了踩。這時,又聽到有人敲門。

夏一瓊去開院門,隻見是兩個身穿警服的女警察,其中年歲較大的一個背著一個大提包。年輕的女民警說:“我們是當地派出所的,剛才這裏轟的一聲響是怎麼回事?”

夏一瓊說:“是過年剩下的爆竹,剛才給放了。”

“爆竹?不對吧,我們要進去調查一下。”不由分說,兩個女民警已走了進去。

兩個女民警快步來到院裏。

“肖克,派出所的民警來了,你快下來!”夏一瓊朝樓上喊道。

兩個女民警徑直來到而金源的屋裏,看看這裏,瞧瞧那裏。

歲數大一點的女民警忽然彎下腰,說:“哎喲。”

年輕一點的女民警問:“你怎麼了?”

“我有點跑肚……”她臉色蒼白。

“廁所在哪兒?”年輕的女民警問。

夏一瓊說:“在後院。”

歲數大一點的女民警說:“我去一下廁所。”說著,拿著大提包往院後去了。

年輕的女民警說:“咱們到樓上看看。”

夏一瓊點點頭。

兩個人出了正房的門,朝小灰樓走來。

這時,隻聽見後院傳來那個歲數大的女民警的聲音:“黃小姐,快跑!”

年輕的女民警聽見了,一推夏一瓊,飛快跑到正房牆下,“嗖”的一聲上了房,轉眼即逝。

夏一瓊急忙來到後院,隻見肖克正用一副手銬緊緊地銬住了年歲較大的女民警的雙手,那個年歲較大的女民警麵色慘白,戰戰兢兢,哀求說:“你們別殺我呀,我全部交待,我叫蔡妮……”話音未落,房上飛出一支毒鏢,正好射中了她的前胸,“咕嘟嘟”冒出鮮血,她栽倒在地。

肖克一抬頭,一個人影瞬間沒了。

他去摸那女民警氣脈,氣息皆無。

原來剛才肖克正在上廁所,猛丁丁闖進一個人來,正是這個年歲較大的女民警。她一見肖克,扭頭便跑。她是慌了神,沒有想到廁所裏還有一個人。

肖克急忙上前降伏了她,把她銬住,沒想她被房上一人用鏢射死。

肖克上了房,已不見那個人的蹤跡。

肖克打開她隨身帶的那個大提包,之間包裏有一顆定時炸彈。

龍飛帶著淩雨琦等人很快趕到。檢查結果,這個死者就是日本間諜蔡妮,隨同她一起來的很可能就是黃妃,剛才化裝成郵局投遞員的也是這個死者。

龍飛分析道:“這股梅花黨實力是死硬派,她們堅持的事銷毀瓦西裏科研成果的方案,如今黃妃的同夥蔡妮已死,估計她不會很快卷土重來。她不願意看到蔡妮落到我們手裏,恐怕她泄露她們更多的機密,於是殺人滅口。但是你們也不能掉以輕心,還要保持高度警惕,不知敵特又要刷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