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3)

既放任了他的自由意誌,聽他精進地獨自采索著博大宏深的知識,他的過人的成績使他在一千六百五十一年,在奧萊盎,得了法學碩士的學位。他便回到那濃雲密霧的巴黎,執行律師業務。但這時期並不長久。

從一千六百五十四年起,他父親也在巴黎得了一個較大的官職,他便不再出庭,而改充他父親的書記。在這時期中,他一方麵從事於職務,一方麵卻依舊沉溺於文學,藝術和其他學問。在一千六百五十七年,他曾用他藝術的素養,幫助他二哥格洛特建築了一所精美絕倫的屋子。這種天才的表現,當時就受知於總理大臣高爾培爾(Colbert)。一千六百六十三年,他受聘為這位總理的秘書,讚襄一切科學,文學,藝術事項。

高爾培爾很欽佩他的才能和人格,很看重他;在一千六百七十一年,高爾培爾便推舉他為法蘭西學院(LAcadémie Franaise)的會員。在這個光榮的學術團體中,他盡力地秉著他的才幹,把它好好的整頓了一番,使法蘭西學院樹立了永久的基礎。

但是,因為他是一個富有進取精神的人,他要革除舊的,建設新的;他要推倒傳統思想,樹立自由的意誌,所以當他有一次在學院中宣讀例課的時候,他讀了他的一首詩《路易十四時代》(Le siècle de Louis ⅪⅤ),其中有幾句話盛讚現代遠勝古代。這些詩句,當下引起了文壇的一場論戰,尤其是詩人薄阿洛(Boileau),為了袒護古典的光榮起見,在盛怒之下,竟用許多粗暴的辭句來抨擊他。他雖然是一個有好脾氣,好品格的人,但為了他自己的意誌和思想,在一六八八至一六九六年之內便長長地寫了一首《古今較》(Le Paralèlle des Anciens et des Modernes),在這首詩中,他更詳細地闡發他的今優於古的見解。於是兩方麵便旗鼓相當地互施掊擊,同時又有許多文人加入了戰團,各為自己所信仰的一方麵援助。這次論戰,雖然並沒有顯明的勝負分出,但其影響後來卻竟波及英國文壇。

一千六百八十三年,他的知遇者高爾培爾死了,他也便結束了他的政務生涯,從此息影家園,笑弄孺子,以了餘年。

他很快樂地教導著他的孩子,高興時便寫了些文字。於是在那首《古今較》之外,他又采取了意大利濮加屈(Boccaccio)的故事,用韻文寫了一部小說《格利賽利第的堅忍》(La Patience deGriselidis),一千六百九十一年在巴黎出版。到一千六百九十四年,他又出版了兩種韻文故事:《驢皮》(Peau dAne)和《可笑的願望》(Les Souhaits Ridicules)。

但是,因為貝洛爾的天才不能使他在詩人一方麵發展,所以他文學的成功卻並不在以上幾種韻文的著作中。在一千六百九十七年,他將一本散文故事集在巴黎出版了。立刻,歡迎的呼聲從法國的孩子口中到全世界孩子口中發出來,從十七世紀的孩子口中到如今二十世紀的孩子口中還在高喊著,法國童話傑作家貝洛爾的大名,便因此書而不朽。

這本散文故事集,便是我現在譯出來給我國的小朋友們看的這一本《鵝媽媽的故事》(Les Contes de Ma Mère lOye)。

《鵝媽媽的故事》在最初出版的時候,卻用的另外一個書名:《從前的故事》(Histoire de Temps passé)。作者的署名是他兒子的名字:貝洛爾·達爾芒戈(Perrault dArmancour)。因為這一集中所包含的八篇故事 ——《林中睡美人》(LaBelleau BoisDormant),《小紅帽》(LePetit Cbaperon Rouge),《藍須》(BarbeBleue),《貓主公》或《穿靴的貓》(Maitre Chat;ou,Le ChatBotté),《仙女》(Les Fées),《灰姑娘》或《小玻璃鞋》(Cendrillon;ou,La Petite Pantoufle de Verre),《生角的呂蓋》(Riquet à laHoupe),《小拇指》(Le petit Poucet)—— 都是些流行於兒童口中的古傳說,並不是貝洛爾的聰明的創作;他不過利用他輕倩動人的筆致把它們寫成文學,替它們添了不少的神韻。又為了他自己曾竭力地反對過古昔,很不願意用他的名字出版這本複述古昔故事的小書,因此卻寫上了他兒子的名字。所以他便把這些故事,故意用孩童的天真的語氣表出。因了這個假名的關係,又曾使不少人費過思索和探討,猜了很多時候的謎。

至於這集故事之又名為《鵝媽媽的故事》的原故,也曾經不少人的研究。大部分人以為在一首古代的故事歌中曾說起過一匹母鵝講故事給她的小鵝兒聽,而在這本故事第一版的首頁插圖中畫著一個在紡紗的老婦人,身旁有三個孩子,一個男的和兩個女的,在這圖下,有著“我的鵝媽媽的故事”的字樣,所以便以為貝洛爾是將古代的故事歌中的母鵝人化了而擬出這個書名的。此外,還有許多對於這書名的不同的推解,我想,這於小朋友們沒有什麼需要,也不必很累贅地費許多文字來多說了。

至於這幾篇故事的真價值,我也想,小朋友們當然已能自己去領略,不必我嘮嘮叨叨地再細述了。但是,有一樁事要先告罪的,就是:這些故事雖然是從法文原本極忠實地譯出來的,但貝洛爾先生在每一故事終了的地方,總給加上幾句韻文教訓式的格言,這一種比較的沉悶而又不合現代的字句,我實在不願意讓那裏麵所包含的道德觀念來束縛了小朋友們活潑的靈魂,竟自大膽地節去了。

最後,還得補說一句:沙爾·貝洛爾是死在一千七百零三年,距這本故事集之出版,隻有六年;在這六年之中,我們的作者並不曾寫過比這本書更著名的故事。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六日

(載《鵝媽媽的故事》,開明書店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初版)致林蘊清

蘊清先生:

新文藝月刊社轉來大劄讀悉,足下提出各種疑問,茲特奉答如下:

(一)這是兩句拉丁文的詩句,意思是:“願我在最後的時間將來到的時候看見你,願我在垂死的時候用我的虛弱的手把握著你。”

(二)Ma chère ennemie直譯為“我親愛的冤家”,典出法國十六世紀詩人龍沙(Ronsard)。Aime un peu意為“愛一些些”。Un peu damour,pour moi,cest déja trop!意為“一點的愛情,在我,已經是夠多的了!”

(三)épaves是破舟之殘片。

“年海”兩字並未刊錯,典出法國十九世紀大詩人拉馬丁(Lamartine),是Iocéon des ges的直譯,見其名詩《湖》(LeLac)。

戴望舒

附:林蘊清來函

編輯先生:

前幾日在敞處景山書社買到了一本貴店出版的戴望舒先生的詩集:《我底記憶》。在駱駝的鈴聲中,在枕邊,在靜的夜裏,它從此以後便做了我最密切的伴侶了。尤其是其中的《雨巷》,《我底記憶》兩輯,更使我欽佩不止。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向作者表示我的敬意。真的,它是我們所出版的新詩中的最好的一本。不過有幾個外國文我還不很了解,看見《新文藝》上說讀者如對貴店所出版各書有疑問,可以寫信來問。所以便冒昧地寫這封信來,希望你們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以下我便提出我的疑問了:

(一)目次前一頁上的“Te Spectem mihi cum venerit hora,Te Tenoam moriens defic iente manu.”作何解釋?

(二)第三十六頁的ma chère ennemie,第三十七頁的Aimeun peu!和Un reudam our,pour moi,cest deja trop!作何解釋?

(三)第六十四頁上的epaves是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