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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蔚忽然對麵前這個男人心生厭惡,她繃著臉說:“所以我和你也是無關的,對吧?”

“從理論上講,是這樣。”

雲蔚真想站起來一走了之,更想在走之前把服務生早就端上來的一杯水潑到對方臉上,但她顧忌到再無線索追查對方的底細,隻好強忍著賠笑道:“是不是女人的好奇心都比男人重?”

“可能吧,要不怎麼說好奇害死母貓呢。”

“這個‘母’字是你加的吧。”雲蔚一撇嘴。

“你知道誰最喜歡好奇嗎?”

難得對方主動提問,雲蔚又來了精神:“不知道,貓?……母貓?”

“是老鼠。”路致遠一本正經地說。

“為什麼?呃——因為好奇把貓都害死了。你這個笑話也太冷了吧。”雲蔚又有些生氣,“你可以不配合我的調查,但你沒有資格貶低我的努力。我不是什麼簡單的好奇而已,我是在很努力很認真地嚐試著了解社會。”

路致遠辯解道:“就算好奇也沒什麼錯。你知道人類文明不斷進步的動因是什麼?是源自人的兩個天性,第一個就是好奇,另一個,是懶惰。”

“不會吧,好奇心驅使人們去探索未知,這還可以理解。但另一個應該是勤奮吧?隻有勤奮努力才能進步。少壯不努力,老大當文秘。”雲蔚打趣道,“不過像我們學社會學的,文秘算比較好的下場了。”

“你錯了!勤奮的目的是為了可以不再勤奮,努力的目的是為了可以不再努力;勤奮是手段,懶惰才是目的。因為懶得走路,才發明了輪子……”路致遠好像忽然進入冥想的狀態,自語道,“為什麼那麼燦爛的美洲文明沒有輪子?瑪雅人、印加人還有阿茲特克人都沒有發明輪子……應該是因為沒有馬、沒有牛,他們一直沒把野馬、野牛加以馴化,沒有牛馬拉車,發明輪子又有什麼用?”他剛剛看似豁然開朗,卻又轉瞬陷入迷茫,“可遍地的野牛野馬,他們為什麼沒想到去馴化呢?”

雲蔚出神地望著路致遠,她從來不曾在一個成年男人的臉上看到過這種天真,純淨而專注,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他和他腦子裏的問題一起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雲蔚竟有點恍惚了,天真從來是和無邪連在一起的,一個仍能保存如此天真秉性的人,會是一個泯滅天良、陰謀加害他人的家夥嗎?她不知道答案,隻是更覺得眼前這個人像是一個謎,一個自己恐怕永遠無法徹底解開的謎。

雲蔚幾乎要放棄她此次見麵的初衷了,路致遠似乎清楚她的來意,對自己的真實麵目絕不透露分毫,而雲蔚潛意識裏似乎也期望她原先的猜測都隻是巧合與誤會。她想,這個人要麼並不壞,要麼就是已經壞到無出其右了,憑自己這點小小功力根本鬥不過,那又何必再鬥。

神聊得挺開心,路致遠還很自然地結了賬,隨口問道:“你去什麼方向?”

“通州。”雲蔚大大咧咧地胡亂向腦後一指。

“什麼大學在通州?你晚上不回宿舍嗎?”路致遠狐疑起來。

雲蔚知道又說漏了,隻好故伎重施,虛張聲勢地反咬一口:“問這麼多,尊重點我的隱私好不好?!”

路致遠笑笑,跟在雲蔚後麵一邊下樓一邊問:“冠馳汽車有多少年了?”

“十一年!”雲蔚被自己的話驚得腳下一趔趄,差點滑下去,她忙扶住牆,開始竭力往回找補,“我是聽冠馳汽車那個女孩兒說的,記不清了,也許沒那麼久……”

路致遠卻像全然沒注意到雲蔚的破綻,他又陷入那種忘我的狀態,自語道:“十一年……搞起來需要十一年,搞垮它可能隻需要十一天……”

最後這句話飄進雲蔚耳朵裏的時候她剛巧推開門,好像不知何處忽然刮來一股邪風,竟瞬間讓她周身感到一種徹骨的冰冷,她下意識地裹緊衣服,不敢再回頭看路致遠,她怕見到那張剛才還洋溢著天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