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連容一早就急匆匆地來找段總,腳步還沒站定就說:“雲蔚要辭職!”
“是嗎?”段總有些意外,“挺突然的嘛,已經正式提出來了?”溫連容把剛才打印好的郵件放到段總桌上,段總先示意他坐下,然後拿起雲蔚的辭職信看了一會兒,“沒寫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嘛,小丫頭還打起官腔來了。”
“平常起草合同、法律意見之類的寫習慣了,嗬嗬。”溫連容笑道。
段總白他一眼:“為什麼忽然要走?你找她談過了?”
“沒有,得先問您的意思,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談。”
“什麼怎麼談?”段總皺起眉頭。
“就是……留不留她……”
“廢話!當然要留,這還用我說嗎?”
“我估計她最近有了一些想法,說輕了是對公司的一些具體做法不認同,說重了就是跟公司的價值觀有些不一致。”
“連容,你既然知道這些就應該明白我為什麼要你留她!”段總板著臉說,“電磁汙染這件案子她跟了這麼久,有很多東西都掌握在她手裏,不客氣地講,恐怕她了解的不少情況你做經理的都未必了解。你知道她出去會做什麼?會去什麼地方?眼下這種關鍵時刻更不能放她走,留在公司控製起來還容易些,懂嗎?”
“我理解您的意思,我是覺得如果她真已經有了……異心,留也未必留得住,勉強留下來搞不好麻煩更多。”
“還沒留呢你怎麼就知道留不住?”段總忽然直視溫連容的眼睛,“你最好不要有什麼事瞞著我。”
溫連容想了想,訕笑著說:“我的意思是,就算她離開冠馳,我也會一直盯緊她,不會讓她去不該去的地方,也不會讓她做不該做的事。”
“她一個大活人,在公司的時候你都盯不緊,結果讓她四處捅婁子,人走了你倒有把握盯得住?”段總起初的反應是不以為然,但馬上就琢磨過來,滿腹狐疑地看著溫連容,“你是不是一直惦記著追她?”
“但違反公司規定的事我絕對沒做過!”溫連容這句話大而空泛,仍怕段總不能全麵理解他的意思,又補充了一句雙關語,“所以她離開冠馳也許是件好事,便於我進一步掌控她。”
段總眯起眼睛對著溫連容端詳了半天,似乎發現自己其實從未真正看透過這個人,他想了好一陣,下決心說道:“好吧,我批準了。”
“您批準她辭職了?”
“見鬼!”段總氣樂了,“我是特別為你破個例,她如果肯留在公司不走,你照樣可以追她,沒人敢對你們說三道四!”
“真的?那我這就去和她談,一定讓她留下。”溫連容說著抬起屁股就走,快到門口時卻又返身折回來,發自肺腑地說:“段總,雖然我本人是搞法律的,但我由衷地覺得,人治就是比法治好!”
直到下午溫連容都竭力不動聲色地忙其他事,不和雲蔚打照麵,但又時不時留意一下雲蔚,發現她更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反倒比前幾天開朗不少,和隋星她們談笑自如,溫連容暗念,小樣兒,道行怎麼一下子這麼深了。看看離下班時間不遠,溫連容把雲蔚叫到辦公室,有些局促地問:“晚上我請你吃飯,行嗎?”
雲蔚很幹脆地回答:“不了,我晚上有事,謝謝了。”
溫連容立刻就有些惱火:“咱們共事這麼久了,我就從來沒和你單獨吃過一次飯!”
“不會吧,不是經常中午一起在餐廳吃麼?”雲蔚一臉認真。
“我說的是……去外麵……”溫連容的臉紅了,“我每次約你你都拒絕,可那個姓路的一約你就去了!”
雲蔚條件反射似的緊張起來,腦筋轉個不停,盤算溫連容具體指的會是哪一次,但又很快鬆弛下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怕的,便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說這些有意思嗎?”
“不單單是吃飯,我要和你談……關於你想辭職的事。”
“好啊,那現在就談吧。”
“那你坐下,”見雲蔚還直戳戳地站著,溫連容又說,“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談完的!”雲蔚這才在桌子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
溫連容關於本次談話的全部構想都被雲蔚不經意間就打亂了,這讓他又急又氣,原先醞釀好的潤物細無聲一下子變成了疾風驟雨,劈頭問道:“你幹嗎要辭職?!”
“不開心!”
“幹工作又不是為了尋開心,而且之前一直好好的,怎麼現在忽然不開心了?”
“明知故問吧,你覺得我現在還應該像以前似的開開心心?”
“所以我才很嚴肅地問你,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不開心,以至於要走。”
雲蔚輕輕歎了口氣:“公司和我相互都不認同,你們懷疑我提防我,好像我是個內奸;而我呢,也無法接受公司的某些所作所為,我不想和你們一起騙人,更不想和你們一起害人。”
“你怎麼這樣講話?!你把公司想成什麼了?”溫連容激動起來,“搞不懂你怎麼就像中邪了似的,為什麼他們的話你就信?難道你真以為那些流產的、畸形的都是被咱們的車給輻射的?”
雲蔚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開始的時候我確實很關心車裏到底有多少電磁輻射,是不是因為電磁輻射導致了那些傷害,可是後來我慢慢明白,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