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其實人類天生就有“聖賢才智平庸愚劣”的區別,如硬把他們壓做平等,是辦不到的,而且還是不平的事情。這樣說起來,到底是真平等呢?說到這一點,中山先生有幾句很精警的話,他說:“說到社會上的地位平等,是始初起點的地位平等;後來各人根據天賦的聰明才力,自己去造就。因為各人的聰明才力有天賦的不同,所以造就的結果當然不同。造就既是不同,自然不能有平等。像這樣講來,才是真正平等的道理。如果不管各人天賦的聰明才力,就是以後有造就高的地位也要把他們壓下去,一律要平等,世界便沒有進步,人類便要退化,所以我們講民權平等,是要人民在政治上的地位平等,因為平等是人為的,不是天生的;人造的平等,隻有做到政治上的平等——各人在政治上的立足點都是平等。”政治上的立足點既已平等,各人便當各盡其聰明才力,以服務為目的,而不以奪取為目的。“聰明才力愈大者,當盡其能力而服千萬人之務,造千萬人之福;聰明才力略小者,當盡其能力以服十百人之務,造十百人之福……至於全無聰明才力者,亦當盡一已之能力,以服一人之務,造一人之福。”

這樣的做去,各人天生的聰明才力雖不平等,而各人的服務道德心發達,各就平等的出發點而盡量發展,以貢獻於人群,也可算是平等了,這是真平等。

(原載1927年7月10日《生活》周刊第2卷第36期)久仰得很!

說慌話是惡習慣,是不名譽的事;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在中國社交方麵,有一種“當麵說謊話”而猶自以為“有禮貌”!

當常遇著一位生人,無論是由自己問起“尊姓”“大名”,或是由熟友介紹,第一次總要說一句“久仰得很”!這句話對於真有聲望的人說,還說得去;但通常無論第一次遇著阿貓阿狗,總要說“久仰得很”!嘴裏盡管這樣說,心裏到底“仰”不“仰”,似乎一點不管!

有一次我遇某校開校友會,歡迎該校新校長,開會之前,那位做主席的朋友,未曾問清那位新校長的“大名”,後來他立起來致開會詞,大說“這位新校長是我們久仰得很的”。開會辭說完之後,他要想請新校長演說,叫不出他的“大名”,隻得左右顧盼,竊問他的“大名”,竊問了還不夠,還要張著喉嚨宣言:“這位新校長的大名,我還沒有請教過,對不住得很!”連“大名”都沒有聽見過,居然“久仰得很”,不知道他到底“仰”些什麼?

西俗第一次看見生人,常說“我見著你很愉快”,說這句話的人到底心裏愉快不愉快,當然也很難說,但是比對於一點不知道的人大吹其“久仰得很”,似乎近情些。

(原載《生活》1927年10月2日第2卷第48期)閑暇的偉力

“閑暇”兩個字,用再平常一點的話講起來,就是“空的時候”。

金屑在美國費列得費亞的造幣廠地板上,常用造幣材料餘下小如細粉的金屑,看過去似乎是很細微不足道,但是當局想法把它聚集攏來,每年居然省下好幾千圓的金洋!能用閑暇偉力的成功人,也好像這樣。

短的閑暇我們常聽見人說:“現在離用膳時候隻有五分鍾或十分鍾了,簡直沒有時候可以做什麼事了。”但是我們試想世界上有多少沒有良好機會的苦兒,竟利用許多短的閑暇,成功大業,便知道我們所虛擲的閑暇時間,倘若不虛擲,能利用,已足使我們必有所成。此處閑暇時間外的本來的工作時間尚不包括在內,可見閑暇的偉力,真非常人所及料!

格蘭斯敦格蘭斯敦是英國最著名的政治家,他的法律的政治的名著,世界上研究法律政治的人無不佩服的。但是他一生無論什麼時候,身邊總帶一本小書,一有閑暇的時候,就翻來看,所以他日積月累,學識淵博。大家隻曉得他的學識湛深,而不曉得他卻是從利用閑暇偉力得來。

法拉台法拉台(Michael Faraday)是電學界極著名的發明家。他貧苦的時候是受人雇用著訂書的,一天忙到晚;但是他一有一點閑暇,就一心一意做他的科學試驗。有一次他寫信給他的朋友說:“我所需要的就是時間,我恨不能買到許多‘寫意人’的‘空的鍾頭,甚至空的日子’。”但是有“空的鍾頭”“空的日子”的“寫意人”,反多一無貢獻,和“草木同腐”,遠不及“一天忙到晚”的法拉台,就在他能利用閑暇的偉力。

雖忙一個人雖忙,每日隻要能抽出一小時,如果用得其法,雖屬常人也能精熟一種專門科學。每日一小時,積到十年,本屬毫無知識的人,也要成為富有學識的人。

心之所好尤其是年輕的人,在本有工作之外,遇有閑暇時候,總須有一種“心之所好”的有益的事做。這種事和他原有的工作有無關係,都不要緊,最要緊的是真正“心之所好”,有“樂此不疲”的態度。

現今“現今”的時間,是我們立誌可以作任何事的“原料”;用不著過於追想“已往”,夢想“將來”,最重要的是盡量地利用“現今”。

(原載1927年10月9日《生活》周刊第2卷第49期)集中的精力

不分散精力於許多不同的事情,專心一誌於一件最重要的事業,這是現今世界上要成功的人的一種極重要的需求。在這種需要集中注意集中精力的時代,凡是分散努力不能有所專注的人,絕無成功之望。

大不同成功者與失敗者大不同之點,並不在他們所做的工作的分量,是在乎他們工作的效率。有許多失敗的朋友,他們所做的事並不少,講到量的方麵,與成功的人比起來,並無遜色。但是他們卻是瞎做,不曉得利用機會,不曉得由失敗裏麵獲得教訓;他的大毛病就是身手雖在那裏做,精神上卻沒精打采的,並未曾用他全副精力,專注於此,所以雖然做了,徒然白費工夫。

無目的這種人隻曉得埋頭苦做,你倘若問他目的何在,他就瞠目莫知所對。我們要知道,我們要尋得什麼東西,心裏先要存著要尋得這東西的觀念,否則物且無有,何尋之有?環集於花上的昆蟲,不止蜜蜂,但是采蜜以去的隻有蜜蜂。

不但用於工作集中的精力,不但宜用於工作,就是研究學問,非集中精力,一定像走馬燈一樣;就是遊戲,也非集中精力去玩,不能獲到休養身心的良果。

說得好欽斯來(Charles Kingsley)說得好:“我專心致誌於一件事情的時候,好像在世界上隻有這一件事。”惟其能如此,所以關於這事的前前後後,無不留心,無不竭精殫思,便做成有智力的工作(intelligent work),不是瞎撞的事情。

小孩子你若教一個小孩子學走路,引誘他的眼睛望著一件特殊的東西,他便精力集中,望著這件東西走,特別穩妥,特別敏捷,你倘若在各方誘他叫他,他便分散注意力,上你的當,一失足便跌了下來。這件小事很可以說明集中精力的妙用。

藝術試就藝術說,無論什麼真正的藝術,明確的目標,是其中一個重要的特色。如果有一位畫畫的人,他把許多觀念,同時都堆入一張帆布上畫了起來,並無或輕或重之處,便是畫成一張亂七八糟的畫,決不能成為一位畫家。真正的畫家,卻要利用種種的變異,把一個最主要的意思托現出來,好像其他許多景物,許多光線,許多顏色,都是向著那個主要的意思為中心,共同把他表現出來。

人生人生也是如此,所以良好和融的生活,無論才能如何廣闊,學識如何豐博,一生總須有一個做中心的大目標。在此目標之下,才能學識等等都好像是附屬物,共同把他逐漸表現出來,陪襯出來。

(原載1927年10月16日《生活》周刊第2卷第50期)敏捷準確

成功是一對父母產出的寧馨兒——敏捷與準確。無論哪一位成功的人物。他一生裏麵總有“一發千鈞”、“稍縱即逝”的重要關頭,當這種時候,倘若心裏一遊移不決,或彷徨失措,就要全功盡棄,一無所成!

錯誤遇著事就敏捷去做的人,就是偶有錯誤,也必終抵於成功!一個因循耽誤的人,就是有較好的判斷力,也必終於失敗。

救星一個不幸做了“遲疑不決”的犧牲者,其惟一的救星是“敏捷的決斷,果敢的行為”。

欺人對事要敏捷,還要準確。與人交際人最尋常而卻最神聖的準確是踐約。與人約了一定的時候,臨時不到或遲到,除有真正的萬不得已的理由外,便是一件有意欺人的事情,在新道德方麵是一件切忌的惡根性。

華盛頓華盛頓做總統的時候,常於下午4點鍾在白宮宴請國會議員,有的時候有幾位新議員到得遲,到的時候看見總統已坐在那裏吃,不舒服的意思形於神色,華盛頓便老實對他們說:“我的廚子隻問預約的時間到了沒有,從來不問客人到了沒有。”

拿破侖拿破侖有一次請幾位他的大將用膳,到了預約的時候,那幾位大人還沒有到,他一個人大嚼一頓。等他們來了,他已經吃完,離座對他們說:“諸君,用膳的時候過了,我們立刻要去辦公。”

信用敏捷是信用之母。敏捷最能證明我們做事有序,做得好,使人信任我們的能力。至於確守時間的人,常是能夠守信的人,也就是可恃的人。

(原載1927年10月23日《生活》周刊第2卷第51期)隨遇而安

一個人要有進取的意誌,有進取的勇氣,有進取的準備;但同時卻要有隨遇而安的工夫。

姑就事業的地位說,假使甲是最低的地位,乙是比甲較高的地位,依次推升而達丙丁戊等等。由甲而乙,由乙而丙,由丙而丁……中間必非一蹴而就,必經過一段曆程。換句話說,由甲到乙,由乙到丙……的中間,必須用過多少工夫,費了多少時間,充了多少學識,得了多少經驗,有了多少修養。

倘若未達到乙而尚在甲的時候,心裏對於目前所處的境遇,就覺得沒有樂趣,希望到了乙的地位才能安泰;到了乙,要想到丙,於是對於那個時候所處的境遇,又覺得沒有樂趣,希望到丙的地位才能安泰……這樣筋疲力盡的一輩子沒有樂趣下去,天天如坐針氈,身心都覺沒有地方安頓,豈不苦極!

所以我們一麵要進取,一麵對於目前所處的地位,要能尋出樂趣來,譬如在職務上有一件事做得盡美盡善,便是樂趣;有一事對付得當,又是樂趣。在甲的時候,有這種樂趣;在乙的時候,也有這種樂趣;豈不是一輩子做有樂趣的人?這便是隨遇而安的工夫,這樣的隨遇而安是積極的,不是消極的。徹底明白了此中真諦,真是受用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