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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先是一愣,滿臉的疑惑瞬間變為驚喜,她放下飯碗,邁著蹣跚的步子帶著柳依紅來到正屋。

跟在姑姑身後,柳依紅莫不作聲地想象著樓上臥室裏躺在床上正處於彌留之際的母親會是一副什麼樣子。

然而,姑姑卻沒有上樓。她伸手推開一樓陰麵平日裏放雜物的那間小屋子,說,“人在這個屋子裏,今天早晨從醫院裏回來的時候,沒往樓上抬。”

雖然姑姑沒說為什麼沒有往樓上抬,但柳依紅知道一定是怕麻煩,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長期以來所有人對母親的那種蔑視和怠慢。其實,這也是柳依紅對母親一貫的態度。要是擱在平時,別人對母親這樣,她是沒有什麼感覺的。但這會兒卻不知道是怎麼了,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從內心噴湧而出。

柳依紅怒氣衝衝地說,“怎麼能把人放到這個屋子裏呢,就是沒病也會被凍死的!”

姑姑轉過身,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小紅,你要是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你想想,你媽病了這幾年,除了做手術時你來過一回,後來你露過麵嗎?你哥也一樣,除了寄倆破錢更是見不著人影!平日裏什麼事都是我這個六十多歲的老婆子給張羅著,”說著說著,姑姑的眼圈就紅了,她委屈地抹了一把鼻子接著說,“想不到到頭來卻不落好,你說放著清閑的日子我不過,我跑到這裏來到底是圖個啥了?”

想想姑姑說的也對,柳依紅無言。

姑姑用眼睛瞪著柳依紅又說,“你說,我到底是圖個啥了?”

柳依紅還是不說話,隻顧低著頭往屋裏走。

姑姑搶先一步走進屋,指著昏暗光線下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母親對柳依紅說,“我可告訴你,你媽是病成這樣的,可不是凍成這樣的!”

姑姑的聲音雖然比剛才低了許多,但語氣中卻埋藏著更大的抱怨和不滿。

看到母親,柳依紅急忙衝到床前叫了一聲媽。母親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喉嚨裏像風箱一樣向外出著氣。柳依紅抓起母親的手搖晃著又一連喊了幾聲媽,母親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柳依紅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她的眼前一片朦朧。

看見柳依紅哭了,姑姑不再說什麼,她順手扯過一張紙巾給床上的將死之人擦了一下嘴角的唾沫。

“現在哭有什麼用?早幹什麼去了?你媽每次住院都眼巴巴地躺在病床上往門口看,她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她是盼著你回來,唉,不說了,養兒女到底有什麼用?”

姑姑又扯了紙巾去給母親擦眼角,柳依紅驚訝地發現,母親的眼淚正骨碌骨碌地往外湧。柳依紅忙又哭著一連喊了幾聲媽,心想能把母親叫過來,但母親依然沒有反應。

一邊的姑姑說,“他舅母,我知道你是覺得委屈,兩個孩子很少回來,現在好了,小紅回來了,你就安心地走吧!”

姑姑的話讓柳依紅更加悲痛,悔恨和自責猶如萬箭穿心,心頭湧起一陣陣徹骨的痛。

忽然,柳依紅覺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捅了一下,胃裏也隨之翻騰起來,她條件反射是的幹嘔了幾聲,一股股的酸水從嘴裏冒出來。

“小紅,你病了嗎?”姑姑問。

“沒有。”柳依紅抬起頭,聲音艱澀地說。

說著,柳依紅又幹嘔了幾聲。

“小紅,你該不是懷孕了吧?”姑姑忽然問。

柳依紅說不出話,隻好點了點頭。

想不到,姑姑臉上竟然綻出一絲欣慰的笑,她轉過臉對著床上的人接著說,“他舅母,你不是總擔心小紅找不到婆家嗎,這下好了,小紅懷孕了,你就安心吧!”,姑姑忽然想起什麼是的轉過臉問柳依紅,“女婿是做什麼的,他怎麼沒有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