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迷娘決定去荒原。
小城的生活讓她感到寂寞,和老三廝守更讓她感到無聊。荒原對她來說,具有神奇的誘惑力。那裏充滿好奇、殺戮和驚險,那是一個真正的舞台。小城呆板有序的生活死氣沉沉,她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老三不讓她走。
老三說你不能走。
小迷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想管住我?能管住我的人還沒生下來呢。
老三說咱是夫妻了。小迷娘說誰跟你是夫妻?老三說咱不是一直在一起睡覺嗎?小迷娘笑了,你這人真是的,跟我睡覺的人多啦,誰說的睡過覺就是夫妻?
老三臉憋得通紅,說我把金子都給了你。你看,都給你了。小迷娘說誰讓你給我的?你給了我不是都置辦飯館客棧了嗎,這些東西都是你的我不帶走。我給你張羅了那麼久你還沒付我工錢呢。老三說飯館客棧是咱們倆的,不是我自己的。小迷娘說別來這一套,我不沾你的光,我是個窮要飯的,除了光身子是我的,再沒什麼是我的了。你看我的衣裳還是破破爛爛,手上沒戒指,脖子上沒項鏈,就是個要飯的。
老三大窘。他的確沒想到過要打扮一下小迷娘,他哪能想到這些呢?他根本不懂怎麼討一個女人的歡心,更不懂怎麼討小迷娘的歡心。老三在小迷娘麵前從來就是無所適從。他說你看我又不懂,衣裳首飾值個啥錢,咱買就是,我這就給你買去。說著就往外走。
小迷娘拉住他,說你別屙屎才想到築茅坑,我不稀罕,想穿金戴銀我早就自己買了。我喜歡穿破爛衣裳,這樣舒坦。我去荒原說不定光屁股呢。
老三說你別走,我求你了別走,這樣過日子多好,咱有錢有店鋪有房子,再有幾個孩子就更像個家了。你留下來咱生孩子吧。
小迷娘咯咯笑起來,說你還指望我生孩子哇?生個屁!別看我奶子好,下頭可生不出來,沒那本事沒那本事,早讓人給操毀了!
老三哭了,說不能生就不生吧,你還是不要走,你走了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會想你的。
小迷娘就怕人哭,說你枉為個大老爺們兒,哭啥哭?不定哪天就會回來的。這樣吧,我給你找個女人來,讓她伺候你,讓她給你生孩子,這樣行了吧?
老三哭喪著臉,說我還是不想讓你走,去荒原會吃苦的。你一個女人家,遇上凶險沒人幫著怎麼行。
小迷娘說這你就別管了,我天生就是吃苦的命。你別再囉嗦,就這麼定了。
後來小迷娘就找來一個叫睫的女孩子。睫原是個棄女,從七八歲混在一群小要飯的中間,小迷娘早就認識她,她一直很照顧她。睫很瘦弱,十六歲了看上去還像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但兩隻眼睛很大很亮,黑眼珠多,睫毛特別密長,一天到晚不大說話。每次在夥計飯店吃完飯就幫著夥計洗碗收拾桌子,勤快得很。有一天收拾完碗筷正要走,被一個胖胖的夥計抱住了,按在地上就扯褲子。睫拚命大叫,把胖子抓得一臉是血。可巧小迷娘撞上了。小迷娘操一根棍子照準胖夥計後腦勺就是一家夥,把胖夥計打昏過去。上前拉起睫,為她抹去淚水,說別害怕有我呢。後來小迷娘就把胖夥計趕出夥計客棧,讓睫替了他。小迷娘讓她伺候老三,說睫你願意不?睫點點頭一臉都是感激。小迷娘說不光是伺候他吃穿還要跟他睡覺生孩子當媳婦。睫一臉困惑說你不是他的……嗎?小迷娘笑了說我才不是……好好好!就算我是大媳婦,你是小媳婦行了吧?你別怕我不會吃你醋的,我到荒原去就把老三交給你了,今夜你就搬過來。
睫當晚就搬過來了。老三和小迷娘住一座四合院,早先買下的,空房甚多。平日小迷娘和老三各住一室,並不天天在一起的。小迷娘喜歡獨居。院子裏也養了幾個下人,無非打掃做飯之類。讓人伺候著,小迷娘不習慣。倒是老三有個老爺模樣,下人有事都是問老三,老三也就哼呀哈的指手畫腳。小迷娘看了好笑,這小子倒是個可造之才,才幾天就像回事了。
當晚,小迷娘讓下人準備一些香燭,讓老三和睫磕了頭。老三初始不肯,說咱還沒磕頭呢,倒讓睫磕啥頭哩?小迷娘其實是為睫著想,說她有個正式名分,就不會受下人欺了。老三和睫人洞房後,小迷娘回到自己屋裏,忽然湧出淚來。這還是她多年來第一次流淚,說不清是個什麼味兒,隻覺得心裏有些酸痛。屋裏空空的,小迷娘形單影隻,坐一陣子覺得像丟了什麼,就起身收拾一點隨身用品,準備第二天上路。忽然聽到隔壁老三房裏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是一聲連一聲的哭喊,是睫!
小迷娘扔下東西衝出門去,到老三門前大聲罵道:“老三你個狗雜種!你輕一點人家還是個黃花閨女呢!”
老三大概正在興頭上收不住勢,睫還在一迭連聲銳叫,像一隻被宰殺的可憐的羊羔。小迷娘氣極,搬起一塊石頭“咚”的一聲砸在門上:“老三你是婊子養的!”
幾個下人躲在黑影裏哧哧偷笑。
第二天,小迷娘騎一頭毛驢出門去,驢脖子上掛一個小包裹,樣子像個回娘家的小媳婦,顛兒顛兒地走在石街上,引得許多人追著看。大夥不知小迷娘又在搞什麼鬼名堂。小迷娘覺得很好玩,也不理睬街兩旁人的議論,隻顧催動毛驢往城門走,驢蹄踏在石板街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到城門時,是老兵拐子守在那裏。老兵拐子顯得老多了,胡子長出老長。看見小迷娘騎毛驢走來,老兵拐子就要躲開。小迷娘一聲喊叫:“你往哪去我看見你啦!”
老兵拐子隻好轉過臉來:“嘿嘿嘿!……我也看見你了。”
小迷娘說:“看見我你還藏什麼?老東西。”
老兵拐子幹笑了幾聲:“不是怕招姑娘嫌嘛。”兩眼卻直勾勾往小迷娘懷裏看。
小迷娘本來想逗逗他就上路的,一看這老東西眼神不對,一下子來了氣。卻裝出一副笑臉,衝他招招手:“過來你過來離那麼遠能看見什麼?”說著解開衣襟,露出一隻白花花的乳房。老兵拐子經不住誘惑,疑疑惑惑走上來,剛要伸手去摸,卻被小迷娘飛起一腳踢在臉上。老兵拐子大叫一聲捂住臉蹲在地上。小迷娘卻一陣瘋笑,往毛驢屁股上拍一下,顛兒顛兒跑出城門去。
老兵拐子在後恨恨地罵道:“小浪貨,讓你不得好死!”
不知是因為官兵不斷地驅趕,還是難民對土地的向心力,荒原上陸陸續續有了一些開荒人。他們仍然住著最簡陋的庵棚,使用最簡單的工具,把土地刨起來,撒上種子,然後等待收獲。
這是唯一的等待。此外,還能做什麼呢?
荒原上的兔狐和鳥類空前地多起來。沒有什麼能阻止它們繁衍。它們像風一樣在荒原上蕩來蕩去,它們是自由的。荒原上有足夠的東西供它們食用。在群狼進入荒原之前,對它們有威脅的隻有野狗和老鷹。野狗總是三五成群,不緊不慢地在草叢中跑動。但它們跑動不快,事實上也用不著太多的跑動,隻稍微圍堵一下,就能抓到幾隻小動物,飽食一頓之後,就臥在草叢中睡覺或者性交。野狗正是靠著這種隨遇而安的生活方式,才保持著種族的延綿不衰。
一個黑瘦的老人坐在庵棚門口,兩條麻稈一樣的手臂搭在膝蓋上,看著麵前的一小片土地,那上頭剛剛種上一些豌豆種子。土地周圍都是沙丘和茅草。起風了,茅草像婦女的長發一樣撲來掃去。一陣雷鳴,接著天空出現大片烏雲,眼看一場大雨就要來臨。老人動也沒動。他近乎癡呆的眼神隻向天上翻了翻,長長地歎一口氣。這已是第三次播種,前兩次種下的豌豆還沒出苗,就讓大雨給拍死在地下了。這一次怕也沒多少指望了。
突然,從飛舞飄動的茅草叢裏躥出幾條野狗,看見黑瘦的老人,站住了。它們顯然是被雷和風驚壞了,好像要找一個躲藏的地方。它們看見了老人,也看見了庵棚。老人和它們對視著,似乎在猜測它們的意圖。如果它們撲過來,他肯定不是對手。但老人好像並不擔心,他從容地從腚下抽出一把钁頭,顫抖抖站起來,衝幾條野狗揮了揮,同時喊了一聲什麼。那聲音極尖利,尖利得有些變形。這聲音好像比雷聲還要恐怖,四條野狗轉身又逃回草叢。老人卻突然“嘎沙嘎沙”地笑起來,笑得雙腿一抖一抖的。
應當說這是一個四口之家,除了夫妻倆一個小孩,還有一頭黑牛。
他們居然有一頭牛。
他們居然建立了一個小家庭。
這在荒原很罕見了。
看來他們已來了很久了。男人四十幾歲,女人二十多歲,小孩子剛會蹣跚走路。他們住的是泥屋,這比庵棚要好一些。上頭自然還是草蓋頂,下頭卻是泥巴牆,防風防雨的性能大為提高。
泥屋旁邊有一個坑塘,裏頭蓄滿了清澈的水。夫妻倆抱著小孩去塘裏洗澡,小孩子嚇得哇哇大哭,夫妻倆開心地大笑起來。
黑牛拴在塘邊的一棵彎樹上,看著塘裏歡鬧的景象,發出一聲低叫:“哞——”樹上的幾隻麻雀嚇得“日”一聲飛走了。
這很像一對難民組成的夫妻,男人幾乎能做女人的父親了。但他們顯然處得極好。他們同塘洗澡,都脫得一絲不掛。女人似乎有點害羞,背轉臉把水往胸前淋,男人一手抱孩子,一手為她搓背。小孩子已不那麼害怕,緊緊摟了男人的脖子,東張西望。忽然小孩子叫起來,男人先是沒睬,小孩子繼續“噢噢”叫個不停,且用手往塘外指。男人這才轉臉看,卻嚇得大叫一聲:“不得了啦!”
原來是一群狼從草叢裏鑽出來,伸長舌頭往塘裏看。這時夫妻倆都發現了,他們先以為是一群野狗,但看看又不像,野狗的嘴沒這麼闊大,舌頭也不會這麼血紅地伸出來,而且尾巴都往下垂,頓時都嚇呆了,趕緊蹲在水裏動也不動。小孩不知害怕,還在掙著往岸上看。狼群正在猶豫著要不要下水,這三個人讓它們眼饞了。這正是花狼率領的狼群。一頭高大雄壯的公狼看出花狼貪婪的目光,似乎要討好它,便衝出狼群,要向坑塘裏撲去。女人嚇得尖叫一聲,昏倒在男人懷裏。
正在萬分危急時,突然斜刺裏飛出白羲,直撲公狼!
自從發現狼群之後,白羲就一直跟蹤花狼一群。
它終於弄清了它們的活動規律。剛人荒原時,狼群晝伏夜出,十分小心。在漸漸弄清荒原對它們並沒有什麼威脅後,就變得大膽了,大白天也到處遊蕩。但主要活動時間是在後半夜和上半天。午後和上半夜基本上是找一片草叢睡覺。花狼每天一次的交媾仍在黃昏進行。它像個永不饜足的浪女,天天都要挑選一頭公狼。公狼們似乎也每天都盼著這一刻的到來。為了爭得花狼的青睞它們時常發生爭鬥,有時幾頭公狼咬在一起,撕扯得皮肉淋漓。它們知道花狼喜歡強者。當它們為了顯示威猛而互相凶殘地打鬥時,花狼是絕對平心靜氣的,或坐在地上撓癢梳理一身漂亮的毛,或蹲下撒一點尿,或伏在地上笑眯眯地看著它們,時不時扭動一下它的豐美的臀,於是受到刺激的公狼們就會更加凶猛地拚鬥。
一場黃昏的打鬥,使死寂的荒原有了些許生氣。那時晚風徐徐,暮霞滿天,失敗的公狼疲憊地逃到一旁喘息,眼裏卻充滿嫉妒和仇恨。取勝的公狼也絕不輕鬆,伸長舌頭喘一陣氣,慢慢向花狼靠攏,它的沾滿血跡的身子讓花狼極為讚賞。於是它懶慵慵極矯情地站起身,迎著那頭公狼做出一副媚態,然後掉轉頭給它一個屁股。公狼上身之後,花狼立刻變得如一縷在風中舒卷的雲絮,身子柔軟得可以卷起來。
白羲總是遠遠地看。
白羲總是遠遠地看。
白羲總是遠遠地看。
白羲不能不看。
不論是狼群的奔襲還是草叢中的潛伏,不論公狼流血的爭鬥還是花狼放肆的騷情,都讓它感到一種實實在在的生命熱力,這是真正的狼的生活,真正的荒原的方式。它羨慕它們。它們是天敵,但你得承認它們是快樂的、凶殘的、野性的、強大的、神奇的、無拘無束的、自由奔放的。有時它真希望它是它們中的一員,加入它們的奔襲,加入公狼的情鬥。那匹漂亮的花狼太具有誘惑力了。當它和公狼忘情交媾的時候,白羲常常感到一種無法遏止的衝動,那交媾的場景和氣息使荒原的黃昏充滿溫馨和富有詩意。可白羲隻能遠遠地潛伏在草叢裏窺探,它隻是一個孤獨的看客,一個從遠古就決定了的敵對者。它不僅不能參與其中,而且要消滅它們,起碼也要把它們從荒原裏趕出去。它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但它不能背叛祖先的遺誌。這是它的職責。
我不能背叛嗎?
你不能背叛!
我不能和它們共存於這片荒原嗎?
你不能!
我隻能向它們挑戰?
你必須挑戰!
就我一個?
沒有誰能幫助你。
我會死去的。
戰死是羲犬家族的榮耀。
當然。
白羲伏在草叢中流出兩滴淚,就有一種悲壯感。它為自己瞬間的軟弱而羞愧。我沒什麼好膽怯的,我應當感到驕傲,因為我一個麵對一個狼的部落。我將比我的先祖們更加榮耀。羲犬家族也許會從此滅絕,但我會以我的全部勇敢和智慧,證明羲犬無愧於先祖,無愧於伏羲爺的封號。
當某一天的黃昏,白羲以閃電般的速度向狼群發起攻擊時,這場無法避免的廝殺終於拉開序幕。那時,它是多麼驕傲啊!
開始了。
終於開始啦!
花狼和它的公狼們完全不及防備,已被白羲擊倒了幾個。它們不知道這個白色的和它們長相差不多的東西從哪裏來的。它的鋒利的前爪和牙齒銳不可當。當它以連續的轉身撲咬弄翻幾頭公狼之後,又從花狼身上撕去一撮金色的毛,然後又風一樣離開了。
花狼和公狼們醒過神來時,全都被激怒了。花狼發出一個憤怒的訊號,狼群立刻圍追上去。花狼以最快的速度衝在最前頭,它總是跑在最前頭的。它感到受了極大的侮辱,它的公狼們居然被這白色的怪物弄翻幾個,而自己被撕去一撮毛!它向來最愛惜的就是這身金色的毛,在柔軟的金色毛叢中,間隔和點綴著一些規則的白色花紋,這是它的驕傲,它寧願流血,也不能容忍失去一撮毛!
但現在它失去了,這個可惡的東西!
它以全部的力量和速度率群狼猛追不舍。有一刻,它的速度已讓它遠離狼群,獨自在前頭追趕。但它終於發現它根本追不上它。前頭白色的怪物跑得太快,它幾乎是在輕鬆地奔跑,偶爾還跳躍一下在草叢裏打個滾,然後又向前跑去。它甚至從來不回頭看它一眼,它似乎知道它們根本無法追上它。花狼的自尊受到極大的傷害,它相信它遇到了強大的對手。
當白羲終於從它的視野中消失的時候,花狼真是沮喪極了。
那天夜晚,花狼撲翻和咬死了一個夜行人。是它親自撲翻和咬死的。但它沒吃,那一撮毛已弄得它全無胃口。它隻是需要發泄。那個白色的閃電讓它煩躁不安,它站在一片空闊的沙崗上,望著星光朦朧的夜,發出一陣又一陣長嗥。
白羲當然沒有消失,它隻是兜個圈又回來了。回到距狼群很近又讓它們看不到的草叢裏。
在以後的日子裏,它總是若即若離地跟著它們。花狼知道它就在附近,這猶如芒刺在背,十分地不舒坦。於是它帶著它的狼群不時地突然轉身,向荒草中搜索。白羲有幾次已被狼群包圍了,可它總是很輕鬆地跳出圈外,並且伺機弄翻幾頭公狼,臨走再從花狼身上撕去一撮金色的毛。白羲向它們主動發起攻擊的時間,都在每天的黃昏。那正是花狼交媾的時刻。它一次次撲上去把公狼弄翻,一次次衝散花狼的好事。它像個無法捕捉又揮之不去的幽靈,把公狼惹得異常惱火。而花狼卻漸漸平靜下來。它已經判斷出這個白色的閃電是羲犬。它像白羲沒有見過狼一樣,也同樣沒有見到過羲犬,它同樣是憑血脈中的原始記憶做出判斷的。它和充斥遊蕩於荒野的野狗根本不同。野狗凶殘而又膽小,通常和狼共存於荒野,從來不敢單獨向狼群發動攻擊。而這個白色的閃電一樣的犬子卻屢屢發起挑戰。它的矯健的體魄,閃電一樣的速度,以及它的機警和驍悍,都證明它隻能是羲犬。這個判斷既讓它吃驚又讓它驚喜。因為它的祖先早就告訴過它,狼的最富挑戰性的天敵羲犬已經滅絕,遊蕩於荒野大山中的野狗根本不足為患。花狼曾為此遺憾。當它的祖上向花狼描述羲犬自遠古和狼群逐戰荒野的曆史時,是充滿了敬意的。那些充滿血腥和驚心動魄的大戰是那麼令人神往。不知怎麼的,羲犬突然消失了,花狼的祖上這麼說,它們是動物世界最有靈性的品類,它們的滅絕讓狼再也找不到真正的對手。從那以後,在花狼的記憶裏,就留下一個童話。它遺憾自己生也晚知也晚,再也沒機會一睹羲犬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