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白羲奇跡般的出現,讓花狼激動得戰栗,還能是什麼呢?隻能是羲犬!

這是個驕傲而自信的家夥,雖然獨自一個,卻如入無人之境。現在它相信狼祖的話了,如果是單個較量,它手下的公狼沒一個是它的對手。它衝進狼群的時候,就如狼入羊群,公狼們在它的攻擊下顯得忙亂而不得要領。而它每次撕去自己一撮毛,簡直就是戲弄和挑逗了。這讓花狼既惱火又興奮。

現在,花狼相信僅憑發現已經被認定消失滅絕的羲犬,這次來荒原就算不虛此行了。

當它手下的公狼們被白羲如影隨形的糾纏攻擊弄得昏頭昏腦暴怒異常的時候,花狼正盤算著如何讓自己更多地引起它的注意。它希望單獨和它較量一次。它對它的公狼已不抱什麼希望,全是些沒用的家夥。

應當說,撲向坑塘的這頭公狼是這群公狼中最厲害的一頭。白羲曾見它在公狼的情鬥中屢屢獲勝,也曾多次看到它和花狼忘形地交媾。這頭體形碩大的大灰狼行動遲緩,但卻有狗熊般的力氣,不管別的公狼以敏捷的跳躍在它身上占多少小便宜,可一旦讓它抓住或咬住,就肯定會撕下一塊肉來。白羲曾在一次突然襲擊中咬去它一隻耳朵,這使雙方的記憶都特別深刻。當白羲為了救助坑塘中的三個人,不得不在大白天從草叢中撲出來時,大灰狼的憤怒便可想而知了。它立刻掉轉頭迎戰白羲,而其他的公狼也一擁而上,一陣長嚎短叫,把白羲圍在坑塘邊的一片草叢裏。拴在樹上的那頭黑牛已嚇得掙脫韁繩逃走了。白羲的目的並不在於拚殺,而且大白天被圍在中間也絕對沒有便宜可占,它深知它早已是這群公狼不可容忍的敵人。它隻是要把它們引開。於是白羲在十幾條公狼的圍擊中,一邊跳躍防護,一邊往遠處撤退。十幾條公狼果然窮追不舍,這次無論如何不能放過它。白羲自然不敢大意,事實上它身上已被狼群抓破幾處,好在沒有大礙,它必須把它們拖引得更遠。它咬翻一條公狼突出包圍,往遠處跑去,卻沒有跑得太快。它始終讓它們感到用不多久就能追上它。

這是一場有趣的遊戲,也是一個危險的遊戲。

這場無聲的追逐,攪擾得荒原添了些緊張的氣氛。沿途的小動物們先是驚慌地四散奔逃,繼而發現這和它們沒什麼關係,於是重又聚攏來竊竊私語,似乎在研究發生了什麼事。

在奔跑了很久之後,白羲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它幾次回頭,都沒有發現花狼。它知道花狼在它們中跑得最快,它應當跑在最前頭的呀。不對,上當了!它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陡然扭轉身,又向來路跑去。公狼們已氣喘籲籲,還沒弄清白羲怎麼又回頭跑的時候,它已淩空穿越狼群,狂奔而去。

這一次,白羲是真的急了。它以全速往前飛奔,草叢在它肚皮上紛紛撲倒,不大會兒,轉身重又追來的公狼們已遠遠地落在後頭了。

但晚了。

當白羲重又回到坑塘邊的時候,立刻看到三具人的屍體。女人和小孩漂浮在水裏,周圍水麵浮著縷縷血跡。男人死在岸上,渾身都是抓破的血痕,脖子上一個血洞仍在冒著血泡,地上一攤殷紅的血已經凝固。看得出,他是進行了一番生死搏鬥的。

不遠處的一丘沙崗上,花狼正坐在那裏舔梳它的金色的毛。看到白羲,它動也沒動。卻擠擠眼,似乎在說:“努!看看我的傑作吧,小子。”

白羲隻覺渾身冷颼颼的,它沒想到這頭年輕風騷的母狼會如此狡詐和凶殘。但旋即它又想通了,它還能是什麼樣子呢?花狼到底還是狼,而且是一個狼群的首領!

現在白羲決計要把它幹掉了。

白羲朝沙丘上看了一眼,異常平靜地一步步逼上去。

數日後,小迷娘已漸漸進入荒原深處。

她吃驚地發現,荒原比以前更加荒涼,有茅草的地方草叢更加稠密,有沙丘的地方沙丘更加裸露,飛禽走獸成群結隊。最叫她意外的是,荒原裏有了開荒的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是單身。幾天來每天都能看到幾個開荒人。過去那種赤身遊蕩的野人,幾乎很難見到。這叫小迷娘既高興又失望。高興的是不至於太寂寞,隻要找到開荒人,就能找到食宿。她的失望也同樣在於此,這稀疏的人間煙火氣衝淡了荒原原有的情調。她喜歡的是往日的麵目。但不管怎麼說,這空曠的荒野還是比小城讓她心曠神怡。

麻煩的是她騎坐的那頭小黑驢。小黑驢很頑皮,特別進入荒野之後,就一路撒歡,不時又蹦又跳。看到飛鳥和兔子就拚命追趕,看見狐狸就停足不前,拚命大叫,不知是嚇唬狐狸還是嚇唬自己。小迷娘哭笑不得,騎在上頭常被它顛下來摔個跟頭。好在它並不跑遠,看到小迷娘摔下來,又顛兒顛兒地跑回。小迷娘沒有騎毛驢的經驗,來時驢身上沒有墊上軟墊,幾天下來屁股已被磨出血來,真個是驢脊如刀。她不得不時常把屁股往後挪,騎在稍寬平的驢臀上,但時間一長,再加上它喜歡蹦蹦跳跳,不僅依舊磨屁股,而且動不動就摔下地。後來她隻好下來走,讓小黑驢信馬由韁隨著走。這樣速度就大大降低。

但急個啥呢?小迷娘此行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隻在潛意識裏要去尋找一個人——柴姑。

她很想見見那個女人。

那次柴姑留給她的印象讓她不舒服。她似乎比自己還野,而且透出一股盛氣淩人的味兒。小迷娘想見見柴姑現在的樣子,扣住老三是不是讓她很沮喪。她希望柴姑能求她放了老三,那樣她會放了老三的。老三即使不願回來,她也能扯住耳朵讓他回來。本來就是人家的人嘛。當然,她必須求她,必須!不然,哼哼!

數日來,小迷娘明顯地消瘦了,而小黑驢卻眼見得長了膘。到處都是豐美的青草,小黑驢哪能不長膘呢。荒原氣候無常,一時驕陽似火,一時大雨傾盆,一人一驢常在泥濘中跋涉。小迷娘累極了時,就趴伏在驢背上,讓頭發散亂地垂下。那樣子實在有些狼狽。

正午時一陣大雨,又把小迷娘淋成落湯雞,且感覺有些燒。這時她看到遠處一座庵棚,便催動小黑驢往那裏趕。到達庵棚門口時,把那個黑瘦的老人嚇一跳,他以為驢身上馱著個死人:“看看,這是咋說的?”說著就往外趕,“去去!把個死人馱我這裏來。”拿起一根棍子連著打了幾棍。小黑驢轉身要走時,老人又躥上去抓住韁繩:“啊嘿!甭走甭走,你得留下,天上掉下個小黑驢,造化哩!”說著就抱住小迷娘的腳往下拖。小迷娘成心惡作劇,也不吭氣,索性裝成死人,看他怎麼擺布。卻把身子緊緊貼住驢背和瘦老頭較勁兒。“死沉死沉,真是死人沉!”老人嘟囔著鬆開手,又抱住小迷娘的腰,這一抱覺得熱乎乎的,又特別柔軟,就吃一驚,這人沒死哩,怕是讓雨淋昏了!猛一用力,就把小迷娘拖下驢背,踉踉蹌蹌往庵棚裏扛。小迷娘腰搭他肩上,被骨頭戳得生疼,卻忍住了,由他扛到庵棚裏,輕輕放到草席上。小迷娘也不睜眼,卻聽他大口喘氣,喉嚨裏似有痰音,心想不容易哩,老人家你悠著點,我沒死可別把你累死嘍。

黑瘦老人喘息稍定,半跪下身子,用手背輕輕搭在小迷娘嘴上試氣,小迷娘憋住一口氣不往外出,由他翻來覆去地試。老人試不出氣,抽回手說怪了,身子熱乎乎的不像個死人,咋沒氣呀?便又伏倒身子偏轉頭,把個耳朵貼在小迷娘乳胸上聽,這下子小迷娘沒辦法了,沒法不讓心跳。老人聽出心跳咚咚響,大叫一聲有救哩!又急忙起身用指甲掐小迷娘人中,然後按太陽穴,然後按壓胸口。按壓胸口時自言自語說,這女子救不活可惜了,一對好奶子!一頭說一頭忙前忙後。小迷娘再也忍不住笑,“撲哧”笑出聲來,猛一下坐起身:“好呀你老頭不懷好意!”

黑瘦老人嚇得一愣:“你你……你不是詐屍吧!”

小迷娘笑起來,說:“別害怕,我是逗你玩呢!”

“你真的沒死?”

“廢話!死了還會說話?”

老人抹一把汗。“你這女子,咋神神鬼鬼的?這玩笑開不得,開不得!”

小迷娘說:“我是試試你是不是歹人哩!”說著又笑起來。

老人已緩過氣來,也笑道:“剛才我該把你扔出去喂狼!”

小迷娘還不知荒野裏來了狼,以為他說笑話,就說:“喂狼沒有,喂野狗還差不多。”

老人說:“咋了?你還不知這荒野裏有狼?有狼噢!”

小迷娘一伸舌頭:“真的?”

“哪個騙你!我見過幾次呢,都是三五成群的,和野狗差不多,都拖著尾巴,夜間眼珠子都是綠的。”

“狼吃人不?”

“像我這一把骨頭的老人,沒啥吃頭。你就難說了,肉嫩骨頭嫩,怕是要饞出口水呢。”

小迷娘說:“我看你也是老不正經。我才不怕!”

老人說:“不怕就好,先占三分氣勢。不是我不正經,你一個年輕女子在荒野裏走,是得小心哩!”

小迷娘就在老人這裏住下。身子有些發燒,老人去尋了一些藥草,熬成湯水讓她喝下,第二天就好了。

連住幾天,小迷娘也不說走,老人就有些納悶,說姑娘你不走啦,小迷娘說咋的你趕我走,老人說不是趕你走,是我養不起你。小迷娘說你吃啥我吃啥還不行,老人說你看我天天吃野菜怕你受不起這份罪,小迷娘說我從小就是吃野菜長大的,有福還享不起呢。老人說這麼說你不走啦,小迷娘說嫁給你當老婆行不。老人就笑起來,說你這女子亂說,當我孫女差不多。小迷娘說我不信你就那麼正經。老人說這不是正經不正經的事,我這歲數還討啥老婆,沒那福氣嘍。小迷娘說我看你也沒那福氣,在這裏待著等死吧,趕明兒我就走。老人說你要不怕吃野菜,隻管住下,等秋天就有糧食吃了,我種了一片豌豆,長勢不孬。小迷娘說豌豆你自己吃吧,我就吃野菜。小迷娘第二天上路時,心裏也打鼓,碰上狼群可不是好耍的。可想想總不能困在這裏和一個老頭子閑扯淡,心想還是走。老頭說狼隻要不是餓極,輕易不會吃人,再說大白天的,好意思下口嗎?路上當心就是,出來就是冒險的,真讓狼吃了也是活該。老頭送她一根棍子,說姑娘當心,實在不行再回來。小迷娘笑道,當老婆還是當孫女?老人說你這女子!

花狼知道羲犬上鉤了。

它知道它已經引起這家夥的足夠重視。它望著它凜凜逼來的樣子,知道要生出一場麻煩。這正是它所盼望的。它承認它已經喜歡上這個獨來獨往的荒野小子了。它的公狼們已經讓它感到乏味,那些家夥隻會臣服和討好它,每天等待的隻是黃昏的交媾。而羲犬卻高傲地獨存於荒野,以王者自居,不要什麼人臣服和簇擁,以一身之勇向一個狼的部落挑戰,這氣魄讓它敬佩。最叫它羨慕不已的是白羲的那條尾巴,它的尾巴總是高高地揚起,向上卷起一個圓筒,奔跑時拖成一條直線,搏鬥時又仿佛一根棍子,它的全部高傲都集中在那條尾巴上。相比之下,狼的尾巴卻永遠是下垂的,它隻能拖在身後,夾在腿間,成為膽怯和猶豫的象征。這叫花狼妒羨不已。自從見到白羲和它的那條尾巴,花狼就有了自慚形穢之感。它不大服氣,曾多次試著把尾巴往上挑起,卻根本辦不到,它的尾根已決定了它隻能下垂。這讓它記起狼祖傳下來的那個故事,說是上古時代狼群曾和羲犬有過一次生死大會戰,那時雙方無論數量和力量都勢均力敵,七天七夜的大戰,雙方死傷無數,滿山遍野都是屍體,都是血跡。但在最後的時刻,狼群失敗了。而在這之前,羲犬和狼的尾巴都是豎著的。一如各自的旗幟。自從狼群戰敗,夾起尾巴逃跑之後,就再也豎不起來了。下垂的尾巴是狼家族的恥辱,它是失敗的象征。

花狼知道它無法改變那個上古時代的故事。但那個故事已經過於遙遠,和自己又有多大關係呢?那隻是祖上的恥辱,它不能繼承這份遺產。它不能籠罩在祖先的陰影裏而盲目地和這隻羲犬為敵。事實上,花狼是個實際的享樂主義者,它一直生活得很快活,一直尋找新的刺激,它帶領它的部落進入這片荒原就為的是這個。這頭可憐的羲犬不能為那場上古時代的大戰負責。它既不是勝利者,也不是狼祖失敗的製造者。它隻是羲犬家族一個遙遠的後代,一個遲早扮演羲犬滅族亡種悲劇的角色。

花狼看著白羲朝自己一步步靠近,忽然生出一種母性式的憐憫。

它將是羲犬家族最後一位勇士。

你這樣義無反顧究竟為了什麼?

荒野中的一切拚殺究竟為了什麼?

生存還是天性?

若說生存,拚殺隻能加速死亡,自尋死亡,羲犬已沒有資本拚殺了呀。

若說天性,這也許是所有參與者共同的樂趣和悲劇,滅絕對大家來說都是早晚的事,羲犬的今天就是狼的明天,誰也逃脫不了。

那麼,我們今天的爭鬥就有了悲劇意味,就有了某種仿古和表演的性質。也許,這將是狼和羲犬最後的決鬥。

當白羲閃電般躍上沙丘時,花狼已從另一個方向跳下向遠處的荒野奔去。

花狼不希望有誰幫助。

它要尋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單獨和它較量一番。

一連數天,小迷娘並沒有碰上什麼狼群,就以為是那老頭嚇唬自己的,漸漸把心鬆弛下來。小黑驢伴著她,一路玩得十分開心。

這天傍晚,小迷娘在一道漫河邊露營。把小黑驢拴在一棵蔭柳下,自己脫衣到河中洗澡。河水隻深及肚臍,清澈見底。幾尾小魚遊於腹前腿間,撩得小迷娘歡叫不止,以手潑水,把全身上下汙垢洗個幹幹淨淨。忽見一條水蛇從遠處飛一般遊來,小迷娘驚叫一聲,拔腿飛奔上岸。心想這河邊潮濕,晚上不能睡這裏。便穿上衣裳,牽上小黑驢,又走了幾百步,選一處高崗沙丘停下,環顧四周,這裏地勢最高,而且幹燥臨風,蛇蟲蚊子不易侵擾。小黑驢無處拴,索性為它盤上韁繩,由它在附近吃草飲水,料也不會跑得太遠。

連日遊走,實在累乏。這麼早就睡,又心存不甘。這時晚風清爽,四野漸漸幕合,一道流星從天際劃過,夜色驀地變濃了。側耳細聽,草木蕭蕭,荒野闃無人聲,小迷娘恍惚憶起童年被拋棄郊外的景象。這時她極希望有個伴兒,並不要說什麼,隻要相依相伴著就好。這趟出來和前幾次大不相同了,以前有瓦和臘,還有一群夥計,呼嘯奔走於荒野捕捉野人,多麼熱鬧,多麼好玩兒。如今他們在哪裏?

不知什麼時候,小迷娘腮邊掛著兩滴淚睡沉了。風還在柔柔地吹,小黑驢就臥在她身旁,像個害怕黑暗的孩子,一時看看四周,一時看看沉睡的小迷娘,兩耳筍一般支棱著。忽然,它感到沙丘下的草叢有“沙沙”的聲音,那聲音極其細微,但決不是風吹草動的聲音。同時有一股陌生的臊味鑽入鼻孔。小黑驢警覺地抬起頭,向草叢中搜索,卻什麼也看不見。但黑暗中顯然潛藏著什麼危險。它不安地打了個噴嚏,小迷娘一下驚醒了。她揉揉眼,看到小黑驢已騰地站起身,不安地踢動四蹄,緊緊向她身邊靠攏,就意識到有什麼異常情況,也趕緊抓住棍子跳起來。這時她聞到了那股臊味。一個念頭閃出,莫不是真的有狼!

小迷娘驚慌中稍稍有點興奮,貓下腰向沙丘下的草叢細看,這一看讓她毛骨悚然:草叢中一圈都閃動著綠色的光點,正不知有多少狼包圍了沙丘!她記起那個老人的話,不要驚慌失措,不要輕舉妄動。身上卻有些哆嗦,手中的棍子怎麼也拿不牢。於是和小黑驢靠得緊緊的,等待事態的發展。她不知它們會怎樣,稍感安慰的是身旁的小黑驢,這是她唯一的伴兒了。

包圍她的這群狼有三十多頭,它們其實已經跟蹤了兩天,隻是離得太遠,小迷娘沒有覺察到。狼群沒有貿然進攻,一是並不怎麼餓,荒野中可供它們捕食的動物太多,二是它們懼怕那頭小黑驢。小黑驢讓它們摸不著頭腦,它一會兒蹦跳奔跑勢如奔馬,一會兒昂首大叫聲震八荒,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它們對小黑驢的興趣遠遠超過對小迷娘的興趣。它們遠遠地耐心地跟蹤,實在覺得好玩極了。

一條狼悄悄爬上沙丘,試圖接近小黑驢,小迷娘看見了,揚起棍子就是一棒,隻聽“當”一聲打在頭上。那頭狼打個滾又回到草叢中,卻沒有叫一聲。狼頭真硬呢,小迷娘的手有些發麻。周圍又有狼悄悄往上爬,小迷娘大叫一聲,揮起棍子往四處亂打。小黑驢突然大叫起來:“啊哈!……”幾條狼掉頭就跑,其餘的狼也躥出草叢往遠處奔去。小迷娘拍拍驢頭,別叫了夥計,叫多了它們就不怕啦。小黑驢果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