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世界古代文學作品4-2(1 / 3)

第二章世界古代文學作品4-2

浮士德

《浮士德》是歌德所著的悲劇作品。《浮士德》這部作品不僅僅是關於浮士德個人遭遇的悲劇,而且是一部反映人類前途命運的史詩。

《天上序幕》的中心內容是上帝與魔鬼的賭賽。浮士德想從天上得到最美麗的星辰,要從地上得到最大的快樂,靡非斯特認為,這是怪誕的、愚蠢而又可笑的癡想。他表示,他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把浮士德引上歧路,使他放棄信仰,叫他象蛇一般地在地上匍匐而行。他就此要同上帝賭賽。上帝接受了魔鬼的挑戰,並且也很有把握地說,在浮士德有生之年可以把他交給魔鬼,但浮士德最後絕不會落入魔鬼之手。上帝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把握敢於冒這樣的風險呢?他知道,浮士德通過不斷的追求定會走出迷津,找到他所渴求的真理。上帝有這樣的信念是因為他懂得:人在努力時,總不免會走迷路,但是一個好人在他探索中總會找到正確的道路。同時他在這裏還充分估計到了魔鬼在人類發展中所起的積極作用,他說:

人們的精神總易於弛靡,

動輒貪愛絕對的安靜;

我因此才造出惡魔,

以激發人們的努力為能。

上帝的這些看法包含著深刻的意義。這裏歌德對原來浮士德傳說中的所謂“善”與“惡”的對立進行了徹底的改造。跟傳說中不同,在這裏“善”與“惡”並不是處於絕對的對立之中,而是“善”中有“惡”,“惡”中有“善”,兩者相互依存,互相轉化,又彼此鬥爭。所以,人在努力時會走上迷途,在迷途中通過摸索又會找到正路。但更為重要的是,“惡”所起的作用並不總是破壞性的,它還是推動人們不斷前進的必不可少的因素。“人們的精神總易於弛靡,動輒貪愛絕對的安靜”。

所以,倘若沒有“惡”的存在,人們就會停止前進。隻是因為“善”與“惡”處於經常的對立鬥爭之中,人們才得以不斷發展,不斷前進。這是歌德對“善”與“惡”的一種辯證的看法。

歌德的這個思想在《浮士德》裏就是通過上帝的形象表達出來的。

魔鬼的觀點與上帝的觀點完全不同。在他看來,世上的一切都是固定不變的,不管浮士德如何努力,最後必然以毀滅告終。這裏需要說明的是,上帝和魔鬼並不是爭論浮士德個人的命運,而是爭論人類的前途,因為他們在爭論時是把浮士德看作人類的一個例子。當魔鬼大談人世的苦難和人類的罪孽時,上帝沒說別的,隻是問他:你認識浮士德嗎?在隨後的爭論中,上帝在重要的地方都隻說“人”,而不提浮士德的名。

這就告訴我們,即將出場的悲劇主人公浮士德是人類的代表,他所經曆的發展是人類曆史發展的一個縮影,他所追求的理想是人類曆史發展的前景。因此,上帝與魔鬼爭論的焦點就不是浮士德這個個人最後是否得救,而是人類的前途如何。人類到底是不斷發展,還是日趨滅亡,它的前途究竟是光明還是黑暗,這個根本性的問題就是全劇的主題。

《浮士德》這部詩劇所要回答的也就是這樣一個問題。

我們第一次見到浮士德是在一個深夜。一盞昏暗的小燈,映出了一間狹窄的哥特式書房。這種氣氛烘托出學者浮士德內心的苦悶。他正倚桌而坐,痛苦地回憶他的一生。幾十年來他孜孜不倦地勤奮學習,刻苦鑽研。他讀了無數的典籍,研究過所有的問題,但是現在依然是個“傻子”,一點真正的知識也沒有學到。使他更為悲憤的是,長期的書齋生活使他脫離了大自然:

上天造了人,放在生動的自然裏麵,

你卻背棄了那兒的自然,

埋沒在這兒的塵煙,

你和這些死骨相周旋。

他不想再去啃死的書本知識,而要認識活的自然。“我可再也不揮酸汗說那些我也不知道的東西;我要認識什麼把世界內在地聯係在一起,我要看看萬物的活力和起源,再也不玩弄辭令。”

拋棄死的書本知識,要求恢複人與大自然的本來聯係,試圖揭開宇宙的秘密,了解萬物的起源,這些都是文藝複興時期人們的要求,因而也是浮士德覺醒的標誌。但是長期形成的積習,不易一下根除,因襲的重負還壓抑著浮士德的心靈。就是在他以巨大的勇氣拋棄了以基督教教義為基礎的僵死教條去探求宇宙根源的同時,卻又走上錯誤的老路。他不了解知識與社會的關係,也不了解認識對實踐的依賴關係。他以為像過去一樣,脫離社會,脫離現實,脫離實踐,就能獲得他所企求的知識。

於是,他打開《大宇宙的符征》,想借此來認識宇宙萬物相互關聯的原因。在這個符征中,他雖看到了自然現象和諧的聯係,但這不過是好看的“幻景”!這使他大失所望,他呼喊道:“無窮的自然,在那裏我能把你捉住?”強烈的求知欲望使他以為不經過實踐單憑主觀努力就可以一下子認識絕對真理。於是他召來了地祇,即大自然的象征,感到自己同它十分相近,並稱自己是它的“同類”。但是地祇卻回答說:“你相似的是你能了解的精靈,而不是我!”

地祇的回答說明浮士德在舊的道路上追求知識已經失敗。這時浮士德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也正是在這時,他更加痛切地感到他所生活的那個世界是他貪求知識的最大障礙。他知道自己置身於“錯誤的大海之中”,他周圍的世界猶如牢籠,而他自己是其中的一名囚徒。他悲痛地想起布魯諾、伽利略這些先驅者的遭遇,向那個罪惡的社會發出悲憤的控訴:

啊,說什麼認識喲,認識!

誰個能呼喚小孩的真名?

古來有幾位認識了點的人們,

他們都是大愚,不會明哲保身,

向著庸眾披示了意見和感情,

已經遭受了謀殺和鼎鑊的非刑。

在這個世界裏得到真知已經不可能了。於是,衝出禁錮他的牢籠,擺脫妨礙他求知的現實世界,以實現他了解宇宙的那種不可抑止的主觀欲求,就成了他新的努力方向。他不顧可能“衝向虛無”的危險,為了“打通那條出路”,決定采取最後的步驟——自殺。他相信,通過自殺,可以到達一個“純潔活動的新的境界”,在那裏可以實現他的追求。

因此,浮士德自殺並不是象通常人們以為的那樣,是因為他悲觀絕望,走投無路,因而放棄追求,自我毀滅。浮士德的自殺是他那種為了認識真理,一切都在所不惜的主觀奮鬥精神的表現,同時也是他堅持脫離現實、脫離實踐的錯誤道路必然導致的結果。

值得注意的是,在浮士德決定自殺的時候,他的頭腦中萌發出對他後來的發展具有重大意義的新認識,他說:

現在必須通過行動來證明,人的威力不亞於神。浮士德把自殺看作是一種“行動”,而且要通過這種“行動”來證明,人有能力實現他的要求。

盡管自殺這種行動對認識真理毫無價值,但浮士德終於意識到行動的意義,認識到行動是解決問題的途徑,這是浮士德認識上的一大進步。因此,打算自殺就成了浮士德在因襲的錯誤道路上繼續向前的一個終點,也是使他朝著新的方向前進的一個起點。

當浮士德舉起盛著毒藥的杯子欲飲之際,響起了複活節的鍾聲,傳來了天使的歌聲。這在少年時代就熟悉的聲音,使他想起自己走進書齋以前經曆過的那種自然樸素生活的快樂情景。“昔日的追懷喚起我年幼時的情感,在這最後的,嚴肅的一步把我引回”。浮士德現在想起,在他所詛咒的現實社會中還有另外一個世界,那裏還有實現他的要求的可能。一種美好的憧憬驅使他走出書齋,走向原野和森林。

複活節的早晨春光明媚,浮士德由瓦格納陪同走過歡樂的人群,來到充滿生機的田野。這裏,作者把浮士德和瓦格納這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藝術形象放在一起,通過他們對同一事物的不同感受和截然相反的態度來揭示他們所代表的不同的時代精神。

大自然的生機,人民的快樂,使浮士德無限感慨,他覺得這兒是“真正民間的天下”,隻有在這兒,人才可以說“我是一個人”。瓦格納對這一切不僅無動於衷,而且覺得人民的歡樂簡直是“粗暴”,他們的歌聲象著魔似的難聽。浮士德看到大自然永不止息的運動,希望自己也能象小鳥似的立地飛升,在無邊的天空自由翱翔。瓦格納則表示,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他的精神快樂來自另一方麵,即從書本到書本,從這章到那章。浮士德說,他希望能有“一件魔術的外衣”,把他引向“海外的異邦”,預示他將借助魔鬼的力量走向豐富多彩的現實生活。浮士德這一大膽的想法使瓦格納驚恐萬狀,趕忙勸浮士德千萬不要去驚動魔鬼,否則就會陷入災難重重的境地。

浮士德和瓦格納性格上的對立是多麼鮮明。浮士德向往自然,熱愛生活,瓦格納脫離生活,仇視人民;浮士德追求真理,有遠大抱負,敢想敢做,大膽無畏;瓦格納一味追求僵死的教條和空洞的理論,前人沒有說的話不敢說,前人沒有做的事不敢做,鼠目寸光,謹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