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三座大壩的故事(3 / 3)

浮士德變成了盲目的,這象征著人類發展中的盲目性,現代西方的文明也一樣有盲目性,他們過於自信地建立圍海造田的理想國,而驅逐了被視為“阻礙”現代化的“一對老人”,這對老人象征的是傳統的文化,借助科學的力量,人們誤以為在建造人間天堂,卻不知道實際上在“自掘墳墓”。

現代西方文化的困境,並非沒有出路,上帝給浮士德機會自由選擇,也必然留下了拯救浮士德的途徑。而這個途徑,在我看來並非是讓天使飛下來或者駕駛著飛碟下來直接出手,而是通過這個世界上已經存在的藥物,那就是東方精神。

現在我要說的是一個古老的中國故事:據說遠古時代洪水泛濫,堯派鯨去治水。花費了9年造堤築壩,結果洪水衝塌了堤壩,水災反而鬧得更凶了。後來,鯨的兒子禹改變了他父親的做法,用開渠排水、疏通河道的辦法,把洪水引到大海中去。當時,黃河中遊的龍門山把河道擠得十分狹窄。禹帶人開鑿龍門,使河水不再泛濫了。

鯨的大壩,和浮士德的大壩、新奧爾良的大壩一樣,目的在約束和壓抑水的泛濫,而其結果卻反而導致了水的更大程度的泛濫。但是我們並非隻能被動的忍受洪水,我們可以采用疏導的方式,讓水不再為害而為利於人,這就是大禹的策略。——大禹精神也許正是浮士德精神的一副解藥。大禹的故事也是一個象征,象征著對自然、對人類的本能、對情緒和欲望等,我們不能用理性去堵去壓,而應當用智慧去疏導。這是中國式的自強不息和浮士德精神的區別,自強不息的大禹也似乎有所作為,但是他的作為是輔助水按照水的自然本性讓其流向大海,而沒有阻礙水的自然行程。因此,自強不息的作為和“無為”是不衝突的,不是自然的敵人而是自然的朋友。

我印象極深的是小時候的一件事情,身上有個癤子,看西醫開的藥是消炎藥,吃了不少但是沒有效果。後來去中藥店買了一帖膏藥,貼上後當天癤子化膿排膿而痊愈。我詢問賣藥的老者,老人說:“即使你不做什麼,癤子也會好的,隻不過需要更多的時間。消炎藥像是在火上澆水,如果水不夠多,就不可能撲滅火,隻不過降低火勢,但是反而延長了燒的時間。而中藥則是加快這個自然過程,讓癤子提早化膿也就提早痊愈了,這就像是消耗掉用來燃燒火的燃料,燃料盡了自然火就滅了……”

這也就是中國的古老精神,是用一種非征服性的、非敵對性的方式對待一切,甚至對待疾病。我們並非屈從於自然的淫威,也並未屈服於我們本能的自然力,同時,我們也並非用理性和自然作對,並非征服自然力量,我們隻是通過智慧的巧妙誘導,使自然力量按照它們的趨勢行動的同時,也實現我們人類的願望。

我還想到了印度的“玩蛇”,吹著笛子的玩蛇人,讓可怕的毒蛇隨著音樂舞動。這與其說是一種娛樂,不如說是一種哲學。蛇代表著自然力和我們內部的本能力量,而我們的智慧就是玩蛇人,他不會放縱這力量自發地泛濫,不會讓蛇隨便咬人,但是也不會壓抑這蛇,不會把蛇關進籠子裏,而是,用誘導的方式讓蛇起舞。蛇就是洪水,籠子就是理性,而音樂就是大禹疏導水的渠道。同是屬於東方的印度人,也有著和中國古人同樣的智慧。

並非生在中國的人都是“中國人”,但是如果你是一個真正懂得大禹的中國人,你就會相信,打開拯救西方世界的門所需要的鑰匙,在中國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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