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學生科學幻想故事閱讀4(3 / 3)

列別捷夫號上的迪米特裏·馬科夫和善地輕輕一笑。默頓想,聽他的聲音根本不像一個甘心失敗的人。

“請不要忘記烏龜和兔子賽跑的故事。”這個俄國人回答說。“在下一個1/4的100萬英裏的航程中,還可能大爆冷門呢!”

但事情的發生比那要快得多,因為他們完成繞地球一圈後,正在經過幾千英裏的高空的出發線時,太陽的射線給了他們額外的能量。默頓仔細地觀察一下其他飛船,並把數據加入了計算機。計算機關於投標4號的答案是這樣荒唐可笑,以致於他立即進行了重新檢查。

毫無疑問,澳大利西亞人正以發瘋的速度追趕上來。沒有太陽飛船可能具有這樣的速度,除非……

通過潛望鏡迅速一看,便找到了答案。投標4號的懸索剪修到最小重量,讓了方便之路。隻有他的帆還保持原狀,它像一塊手帕隨風飄動,從後麵全速追趕而來。兩小時後,它飄然而過,超過了近20英裏。但沒有多久,澳大利西亞人便加入了指揮官救險裝置中的不斷增加的人群。

所以,現在是狄安娜號和列別捷夫號間的直接對抗,因為盡管瑪爾斯人還沒認輸,但他們落後1000英裏,不再構成嚴重威脅。根據這個情況,還很難看出列別捷夫號要采取什麼措施來超過狄安娜號的領先地位。但是在第二圈的全部航程中,再次經曆黑暗,背向太陽長時間而緩慢地飄動。默頓感到越來越不安。

他很了解俄國的駕駛員和設計師們。20年來,他們一直努力要贏得這次比賽,並且隻有他們贏得這次比賽,才畢竟是公正合理的,因為追溯到20世紀初葉,難道不是P.N.列別捷夫第一個發現陽光壓力的嗎?但是他們從來未曾成功過。

並且,他們永遠不會停止努力。迪米特裏正忙於努力,一定會一鳴驚人。

在比賽飛船之後1000英裏,官方救險發射裝置上的指揮官範·斯特拉頓憤怒而沮喪地注視著無線射線照片。這照片從高懸在太陽熾熱表麵的太陽觀察站上,旅行了1000多萬英裏,帶來了最壞的消息。

指揮官——他的頭銜當然無尚光榮,在地球上是哈佛大學天體物理學教授——已預料到了事情的一半。以前從來沒有把比賽安排在這樣晚的季節裏,耽擱得太多了,他們打了賭,現在看來都可能要輸。

在太陽表麵的深處,正集聚著巨大的力量。相當100萬顆氫彈的能量,隨時都可能突然發生使人畏懼的爆炸,即出現人們所知的太陽光斑。一個比地球大許多倍但看不見的火球將從太陽一躍而起,以每小時數百萬英裏的速度上升,衝向宇宙。

帶電氣體的雲霧有可能完全錯過地球,但是假如不能錯過,隻要一天就能撲上地球。宇宙飛船可以用屏蔽罩和強大的磁屏保護自己,但輕型結構的太陽飛船,帆像紙一樣薄,對這種威脅沒有絲毫防護能力。乘員組將不得不被接走,比賽將不得不被放棄。

約翰·默頓駕駛狄安娜號第二次繞地球航行時,對這些還一無所知。如果一切順利,他和俄國人都將還有最後一圈。他們從太陽的射線中獲得能量,盤旋上升了數千英裏。在這一圈,他們將完全躲避開地球,登上飛往月球的遙遠航程。現在是直線比賽了。陽光號的乘員組在與他們自旋的太陽帆勇敢地奮鬥了10萬英裏後,筋疲力盡,終於拉開了距離。

默頓絲毫不感覺疲倦,他吃得好,睡得香。狄安娜號飛行得極好。自動駕駛儀像繁忙的小蜘蛛似的,緊拉著懸索,比任何一個人類船長都能更精確地調整巨大的帆向著太陽。這時,兩平方英裏的塑料薄膜雖然被千百個微小隕石擊打得滿是洞孔,但針頭大小的刺孔並未引起推力的下降。

他隻有兩種擔心。第一是擔心8號懸索,它已不能適當調整。卷盤沒有任何警報就卡住了,就是從事了這麼多年的宇航設計之後,甚至也難免有軸承在真空中失靈的現象。他既不能放長也不能縮短這條懸索,將必須用其他懸索盡力做最佳航行。幸好最困難的機動航行已經過去。從現在起,狄安娜號將背向太陽,一直順著太陽風而飄遊。正如古代的航海家所說,順風駛船容易。

第二是擔心列別捷夫號,它正在300英裏之後尾隨著他。俄國人的飛船由於有可圍繞中心帆而傾斜蹺起的4塊巨大翼板,顯示出了極大的機動靈活性。當它繞地球時進行的所有倒轉飛行,都是以極高的精確度進行的,但要獲得機動性,就必須犧牲速度,不可能兼而得之。在前麵的直線而漫長的迎風行駛中,默頓是能夠堅持住的。但是,在從現在起的三四天內狄安娜號從遙遠的月球一側閃過之前,他對勝利還毫無把握。

然後,在比賽的第50個小時,接近繞地球第二圈末尾時,馬科夫使他略吃一驚。

“喂,約翰,”他通過船對船的無線電,漫不經心地說,“我倒想讓你看看這個,它會引起你的興趣!”

默頓回到潛望鏡旁,把放大率調到最大限度。在視野裏,出現了一種罕見的奇觀,列別捷夫號的馬耳他十字在群星中閃閃發光,閃光雖小但清晰可見。然後,正當他觀看時,十字的4隻臂與中心方形帆分離開,帶著帆桁和懸索飄然而去,進入宇宙空間。

馬科夫投棄了一切不必要的東西,這樣一來,他在每一條線路上都獲得動量,很快達到第二宇宙速度,不再需要緩慢而耐心地去環繞地球了。從現在開始,列別捷夫號幾乎是無法控製了,但這並不要緊。它馬上要進行特技航行了。這有如古時候駕駛快艇的人故意扔掉舵和沉重的龍骨,因為他知道剩下的比賽是一路順風,在平靜的海麵上進行了。

“祝賀你,迪米特裏!”默頓通過無線電說,“這一招玩得挺利索,但並不夠漂亮——你現在趕不上啦!”

“我還沒做完呢!”俄國人回答說。“在我國流傳著一個古老的故事。冬天,一個雪橇被一群狼追趕著,駕雪橇的人為了活命,不得不把乘客一個一個地丟下去。你能理解這故事與我們的相似之處嗎?”

默頓理解得再清楚不過了。在這最後的直線一圈中,迪米特裏不再需要副手,列別捷夫號實在可以輕裝決賽了。

“你這樣做,亞曆克西斯是會很不高興的。”默頓回答說,“此外,這也違犯規則。”

“亞曆克西斯是不高興,但我是船長。他隻需等10多分鍾指揮官就來把他救走了。同時,規則對乘員組的人數沒有明確說法,這你是應該知道的。”

默頓沒有回答他。他以他所掌握的關於列別捷夫號的設計情況為基礎,匆忙地做著計算。做完計算後,他意識到比賽的勝負仍難做定論。列別捷夫號將正好在他期待的通過月球的時刻趕上他。

但是,比賽的結果於9200萬英裏之外,已經在裁決之中了。

在水星軌道深處的3號太陽觀察台上,自動儀器記錄下了太陽光斑的全部演變過程。1億平方英裏的太陽表麵突然狂暴地爆炸開來,相比之下,這個圓盤的其餘部分顯得暗淡無光。在這個沸騰恐怖的景像之外,巨大光斑的帶電等離子體就像一個有生命之物處在它所創造的磁場之中,盤旋翻轉地升騰著。在它的前麵,是紫外線和X射線以光速發出報警的閃光。這些光線在8分鍾內到達地球,然而是相對無害的。否則,以每小時4萬英裏的從容不迫的速度在後麵接踵而來的帶電原子,隻要一天就能將狄安娜號、列別捷夫號以及與他們結伴同行的小小船隊吞沒在致命的放射性雲霧之中。

指揮官直到最後1分鍾才做出決斷。甚至在待到等離子體射流經過了金星軌道後,這射流或許還有錯過地球的可能。但是,如果不到4小時的距離,並且月球上的雷達網已經測知了射流,他知道那就毫無希望了。直到太陽再次平靜下來以前,五六年內所有太陽帆船的航行都必須停止。

一種巨大的失望的歎息掠過太陽係。狄安娜號和列別捷夫號正齊頭並進在地球到月球的旅途中間。現在還很難說哪隻船更好些。那些比賽迷們將對比賽結果爭論多年,但曆史卻將隻記載:因為日暴,比賽取消。

約翰·默頓接到命令時,感到一種自童年以來從未嚐到過的痛苦。越過流逝的歲月,他痛苦而清晰地回憶起他10歲的生日,他曾指望給他一個盛名一時的晨星號宇宙飛船的比例精確的模型,並且幾個星期都在設想如何組裝它以及掛在房間裏的什麼位置上。可是,到了最後時刻,他爸爸卻帶來了壞消息:“約翰,很對不起……花錢太多,或許明年……”

經過半個世紀和成功的一生以後,他又成了痛斷肝腸的傷心的孩子。

他曾在片刻間考慮過不服從指揮官的命令。假設繼續航行,不理睬他的警告,會怎麼樣呢?即使比賽取消了,他還可以橫越太空,到達月球,這將千秋萬代永載史冊啊!

但是,沒有比這更愚蠢的啦!這就是自殺,而且是一種非常不愉快的自殺。他曾見過飛船在宇宙的深處磁屏蔽失靈,人死於放射性毒害的情景。不,那不值得……

他為迪米特裏·馬科夫,也為他自己感到遺憾。他們倆都應該贏得比賽,而今勝利將不屬於任何人。由於太陽處於一種憤怒之中,即或能憑借它的光線到達宇宙的邊緣,也沒有人能夠爭勝負了。

在50英裏之後,指揮官的救險裝置正接近列別捷夫號,準備救出它的船長。迪米特裏懷著他也要一同離去的心情切斷了懸索,銀色的太陽帆飛走了。輕巧的密封艙將帶回地球也許再度使用,但太陽帆卻隻能展開用做一次航行。

他可以按一下投棄按鍵,給他的營救節省幾分鍾時間,但他不能這樣做,他想要在長期以來成為他的夢想和生命的一部分的小船上逗留到最後一刻。巨大的太陽帆張開著,以正確的角度對著太陽,產生出最大的推力。狄安娜號載著他脫離開地球引力已有良久,可現在它還在增加著速度。

盡管一無所獲,但毫不猶豫,他知道必須做什麼。他最後一次坐在幫助他飛行完到月球的一半航程的計算機前。

他完成這一切後,便收拾航行記錄和幾件私人物品。他笨手笨腳地爬進緊急救生衣,因為他活動不方便,並且一個人自己穿這種衣服也確實不容易。

正當他要戴嚴防護帽時,指揮官的聲音突然在無線電裏呼叫他:“船長,我們5分鍾就趕上你了,請斷索放帆,這樣我們就不會撞上它了。”

約翰·默頓——狄安娜號太陽飛船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船長躊躇了片刻。他最後環視一次這個小小的座艙,裏麵閃閃發光的儀器和井然有序的控製係統都固定在最終的位置上。然後,他對著麥克風說:“我馬上離開飛船,請及時搭救。不用管狄安娜號!”

指揮官沒有回話。為這一點他很感激。範·斯特拉頓教授肯定會猜測到是怎麼回事,並知道在這最後的時刻他希望讓他獨自無憂。

他沒有操心去排盡密封艙的氣體,衝出的氣體把他輕輕地吹進了宇宙。他給予狄安娜號的推力是他最後的禮物。狄安娜號離開了他,變得越來越小,太陽帆在陽光中閃射著光輝,這陽光將千百年為它所有。兩天後,它將經過月球,但月球和地球一樣,永遠無法截住它。假如它的重量不能使它放慢,它的航行時速將每天增加2000英裏。一個月後,它將比任何人造飛船都要飛得快。

隨著距離的增大,太陽光線減弱了,它的加速度也要下降。但是,即或在火星的軌道上,它的時速也要每天增加1000英裏。在那時以前,它早就運動得非常之快了,太陽將無法控製住它。它比任何從群星中飛馳而來的慧星都要快,將一直衝進深不可測的宇宙之中。

僅幾英裏之外的火箭搖曳著的火吞映入了默頓的眼簾。救險裝置正以比狄安娜號快千百倍的速度趕上來救他。但是,發動機隻能轉動幾分鍾,燃料就要消耗殆盡,而狄安娜號卻將繼續增加速度,被太陽永恒的火焰推向茫茫太空,永存悠悠青史。

“再見吧,我的飛船!”約翰·默頓說,“我真想知道,從現在起多少千年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眼睛注視著你?”

救險裝置上的魚雷小車慢慢地伸到他的身邊時,他終於平靜下來了。他永遠不能贏得飛往月球的比賽了,但他的帆船卻將是飛往星際的漫長航程上的第一艘人造太陽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