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首望雲中——宋與遼(11)(1 / 3)

澶淵之盟以後,遼、宋長期保持友好往來,宋朝在雄州、霸州(今河北霸縣)、安肅軍(今徐水)、廣信軍(今徐水東),遼在新城、朔州(今山西朔縣),分別置榷場,進行雙邊貿易,邊境地區的經濟、文化交流得到加強。宋遼雙方每逢有皇帝即位、生辰、喪事等,都互派使者來往。這種局麵一直維持到北宋末年,時間長達百年之久。遼宋不曾兵戎相見,邊境安定,當時的人這樣評論:“(遼)與朝廷(宋)和好年深,蕃漢人戶休養生息,人人安居,不樂戰鬥。”

宋仁宗慶曆二年(1042年)春,宋朝與西夏正處於交戰時期,遼國遼興宗想趁機落井下石,派使者宜徽使蕭特末和翰林學士劉六符帶著國書到宋朝,明目張膽地索取瓦橋關(今河北雄縣西南)以南十縣之地(即後周世宗柴榮北伐契丹時奪回的領土)。同年四月,契丹精銳騎兵雲集在幽、薊(今京、津及河北部分地區)一帶,聲言如果宋不割地,就要興師南下。當時趙宋“守內虛外”的積習已深,加上宋軍與西夏交戰屢戰屢敗,宋仁宗早已經厭倦,一心想找機會和解,如今契丹乘機索要關南之地,宋仁宗更是應接不暇。朝議時,宰相呂夷簡認為遼國名為要地,不過是想多要歲幣而已,提議主動增加歲幣,來換取契丹關南之地的條件。於是生性軟弱的宋仁宗不顧恥辱,屈服於契丹訛詐,派使者富弼出使遼國。最終,以每歲增加銀十萬兩、絹十萬匹,宋遼雙方“通好如故”(《宋史紀事本末·卷二十一》)。遼國此後不再提歸還關南十縣之地的要求,但澶淵之盟中所定歲幣一律稱“納”,宋朝有些大臣計較“納”字是否妥當,但宋仁宗采納了晏殊的建議,允許稱“納”,同時聲明所增加的歲幣是關南十縣之地的賦稅收入。一個“納”字,徹底意味著宋朝喪失了與遼國的政治平等地位。此事還不僅僅是多納了二十萬繒金那麼簡單,“當時不深計之,其後費而不可止”。不少史家認為當時契丹不過是虛聲恫嚇,並不是真有南侵之意,宋仁宗、呂夷簡“許與過厚,遂為無窮之害”。

但在中國曆史上,澶淵之盟卻始終是個有爭議的命題。遼國在不占有任何優勢的情況下,反而從中大大獲益,《遼史》的編纂者認為“澶淵之役”是蕭燕燕軍事生涯中最光彩輝煌的一頁。對於宋朝而言,澶淵之盟是帶有屈辱性的城下之盟,既從法律上承認了幽雲十六州屬於遼國,又開“歲幣”之濫觴。宋真宗趙恒也因而成為“歲幣”的始作俑者,開宋朝以“歲幣”求和的先例,直接導致此後兩宋之積弱,使宋朝繁榮的局麵江河日下。

這一年,被公認是宋朝“積弱”的開始。

與宋朝周旋多年、令宋朝廷無比頭疼的黨項人李繼遷也死在了這一年,但黨項的威脅並沒有就此解除。李繼遷長子李德明繼立,孫子李元昊更是在後來建立了西夏國,成為宋朝西北的心腹大患。

即使是在宋真宗一朝,澶淵之盟也被認為是奇恥大辱,寇準也因此而受到牽累,後來又因此而搞出“天書”的曆史鬧劇。

澶州之盟簽訂之初,趙恒認為南北停戰是件大好事,是宰相寇準的功勞,因此加寇準為中書侍郎兼工部尚書,待其甚厚。寇準功蓋群僚,有目共睹。後來王安石也在《澶州》一詩中讚揚過寇準:“歡盟從此至今日,丞相萊公功第一。”然而,早先與寇準結仇的王欽若一直想法設法地排擠寇準,一天退朝後,王欽若故意留下,在趙恒麵前攻擊寇準說:“寇準逼著陛下親征,將陛下當做‘孤注一擲’,訂立‘城下之盟’。這不是勝利,是君王的恥辱,怎麼還能說寇準對社稷有功呢?”又說:“時議有謂,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之舉,是城下之盟也。”(《宋史·卷二百八十一·寇準傳》)這話相當震撼,宋真宗當時沒有表態,但此後對寇準的疑忌加重。寇準逐漸失寵。

不久,宰相畢士安病逝,寇準失去有力的同盟。寇準少年富貴,性喜奢侈,又好飲美酒,趙恒借機以“過求虛榮,無大臣禮”等罪名,罷免了寇準的相位,出知陝州(今河南陝縣),改任王旦(寇準同科進士)作宰相。此時,寇準當上宰相不過一年多時間。

寇準改知天雄軍後,剛好遇到遼國使者路過。遼國使者故意問道:“相公德高望重,為什麼不在中書省做官,卻來到天雄軍呢?”寇準被說中痛處,卻回答得相當巧妙:“如今朝中無事,不需要我居中任職。皇上認為天雄軍是北門鎖匙,非我寇準執掌不可。”這話回擊得無懈可擊,由此也可見寇準相當自負。

趙恒聽信王欽若的話以後,深以澶州之盟為恥辱,常常悶悶不樂。王欽若趁機討好趙恒說:“惟封禪,可以鎮服四海,誇示外國。”但是自古封禪,一般要有“天瑞”,王欽若和宋真宗想出了偽造“天書”的計謀。

由於擔心宰相王旦反對,王欽若暗中向王旦傳達聖意。趙恒又假裝賜一壇好酒給王旦,王旦回家打開酒壇一看,發現壇內全是上好的珍珠。王旦自然明白這是皇帝親自賄賂,從此不敢對“天書”這等荒唐之說有異議。

一天,趙恒對群臣說,夜見神人降“天書”於承天門。於是,以宰相王旦為首,王欽若、陳堯叟、丁謂等大臣皆稱賀。趙恒率領群臣們到承天門,果然發現“天書”。王旦下跪獻進,趙恒再拜接受,交陳堯叟啟封,又命他宣讀。於是,群臣入賀。有大臣名叫孫奭,對這君臣一唱一和的虛偽場麵很看不慣,當麵問宋真宗道:“以愚臣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耶?”趙恒默然不答。

不久,又在泰山得“天書”,趙恒親自到泰山封禪。之後,趙恒在王欽若、陳堯叟、丁謂等大臣的迎合下,屢次搞“天書”、封禪等自欺欺人的活動,又大肆祭祀孔子、老子,並尊崇道教,大造道觀,耗資巨大,以至歲出日增。

朝中大臣隻有孫奭、張詠、李迪等敢於提出批評。張詠(寇準同科進士)病重,臨死前奮力上書,曆數丁謂的罪行,並說:“乞斬丁謂頭置國門謝天下,然後斬我張詠頭置丁氏之門以謝丁謂。”意思是要皇帝殺丁謂謝天下,他張詠願意以死謝丁謂,相當於是以死相諫了。然而,宋真宗隻是讚歎張詠的忠直,並無悔改之意,依舊寵信丁謂。

宰相王旦因為對趙恒的所為不聞不問,從不提出反對意見,所以安坐宰相的位子。但他死前卻留有遺命,讓後人為他削發披緇入葬,表示悔恨他當初不諫“天書”的過失。

趙恒大搞“上天書”,勞民傷財,“百姓不服”,他開始有些不安,因此有人提出,隻要平素不相信這些活動的寇準出麵,便能使百姓折服。於是,趙恒命宦官周懷政暗示寇準“上天書”,想用寇準的名聲來收服人心。寇準開始不願意參與這種荒誕不經的活動。寇準的女婿王曙當時在內閣當郎官,與宦官周懷政交好。王曙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的授意下,極力攛掇慫恿寇準,說隻要寇準願意上天書,便可以重回宰相位置。寇準一時陷入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