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北望,射天狼——宋與夏(5)(1 / 3)

呂夷簡,字坦夫。先祖萊州人,其祖父呂龜祥知壽州,子孫遂為壽州人(今壽縣)。宋真宗鹹平三年(1000年),呂夷簡進士及第,開始了官宦生涯。後來還考入“材識兼茂明於體用科”,這是由皇帝親自主考的選士科目,天下才俊均以能入此科為殊榮。呂夷簡的同族父輩呂蒙正,是曆任宋太宗、宋真宗兩朝宰相的名臣,他對侄子呂夷簡相當賞識。當時呂夷簡還是個官職不高的小官,呂蒙正卻“以宰相期之”,認為侄子將來定然能成大器,非當上宰相不可。宋仁宗生母李氏死後,太後劉娥還打算隻以普通宮人的葬禮安葬李氏。當時宋仁宗還以為劉娥是自己生母,根本不知道李氏的存在。已經是宰相呂夷簡勸說劉娥道:“如果太後不想保全劉氏,臣不敢多言。如果還念記劉氏家族,那麼喪禮就應從厚。”劉娥聽出話中的深意,隻好下旨厚葬李氏。呂夷簡又去對負責安排葬禮的內侍羅崇勳說:“宸妃入殮,要用水銀灌棺,以後別說我呂夷簡沒有提醒你。”羅崇勳一聽,這不是皇後的葬法嗎?他不敢私自做主,隻得到劉娥跟前將呂夷簡的話逐一奏聞。羅崇勳本來以為劉娥定然會勃然大怒,想不到劉娥低著頭想了一會兒,便命照呂夷簡的建議去辦,用皇後服盛殮李氏。劉娥死後,八大王趙元儼(宋太宗趙光義子,戲曲中著名的八賢王的原型)向宋仁宗說出了李氏才是其生母的真相,宋仁宗如遭五雷轟頂,向宰相呂夷簡求證後,立即號嚎大哭,悲痛不已,隨即下詔自責,派人召來舅舅李用和,由他親自去查驗李氏的棺木。因為趙元儼曾經暗示李氏是被劉娥謀害,宋仁宗還派兵包圍了劉氏外家的住宅,準備一旦證據確鑿,就重重處罰劉氏家族。當宋仁宗親自乘坐牛車趕赴安放李氏靈柩的洪福院時,棺木已經打開,隻見被水銀保護起來的李氏穿戴著皇後的服飾,安詳地躺在棺木中,容色栩栩如生。宋仁宗親眼所見,這才歎息道:“人言豈可盡信。”隨後下令撤除了包圍劉宅的兵士,並在劉娥的遺像前焚香禱告說:“從此大娘娘平生分明矣。”。可以說,劉氏家族得以保全,完全是呂夷簡有先見之明。倘若當日劉娥一意孤行,堅持按宮人禮儀安葬李氏,她的身後之事及劉氏家族的命運真是不堪設想。劉娥死後,劉氏家族依舊受到宋仁宗尊崇。劉美的幼子劉從廣十七歲便擔任滁州防禦使,宋仁宗還為他做主迎娶了趙元儼的女兒為妻。對待親生母親外家的李氏家族,宋仁宗更加厚遇,拜舅舅李用和為彰信軍節度使、檢校侍中,又將最寵愛的長女福康公主下嫁給李用和的兒子李瑋。李瑋相貌平平,又沒有什麼才華,福康公主很不滿意。福康公主喜歡都監梁懷,兩人關係頗為曖昧。有一次,福康公主和都監梁懷在房裏說話,李瑋母親在窗外偷聽,結果被福康公主發現。福康公主大怒,竟然命令侍女毆打婆婆。李瑋一向老實,但對母親被妻子打也不能容忍,夫妻二人因此大吵一架,福康公主一怒下半夜叩皇城回宮,向宋仁宗哭訴,結果引出了一係列的案件。諫官王陶認為宮門夜開,犯了大忌,應該將當夜守衛宮門的護衛治罪。禦史也彈劾公主府第內臣不謹,其實就是暗指都監梁懷與福康公主有曖昧之事。鬧了一通後,宋仁宗將都監梁懷一等人治罪了事。福康公主從此一直留在宮中,再也沒有回去。李瑋也無緣再與妻子見麵,卻又不敢另娶,心中鬱悶可想而知。福康公主於熙寧三年(1070年)病死,年僅三十三歲,顯然是憂鬱成疾。當時已經宋神宗當政,遷怒於李瑋,認為是李瑋“奉主無狀”,將其貶陳州。對李瑋而言,娶了福康公主為妻,可謂十分不幸了。

範仲淹被貶事件還不是如此單純,由此引發了一場朋黨的軒然大波。

範仲淹被貶後,多數官僚畏懼呂夷簡的權勢,不敢前往送行。唯獨天章閣待製李紘、集賢校理王質前去為範仲淹餞行,受到後人的稱譽。範仲淹被貶後,諫官、禦史不敢進諫,唯獨餘靖上書陳述範仲淹無辜被貶,冒死進諫。因而餘靖也被指控為範仲淹的朋黨,貶為筠州(今江西高安)監稅。

範仲淹、餘靖被貶之後,尹洙上書陳述範仲淹等人因進諫而遭貶,並認為給範仲淹加上朋黨罪名是完全沒有根據的,他認為餘靖與範仲淹私人關係極為一般,如果冠之以朋黨的罪名而被貶,那麼,自己就難逃其責了,因而尹洙請求朝廷發落。呂夷簡大怒,貶尹洙為郢州(今湖北鍾祥)監稅。景祐三年(1036)五月,歐陽修寫信給諫官高若訥,認為範仲淹剛直不阿,亙古未有,自己卻無權替範仲淹辯解,而你(指高若訥)身為諫官,但卻不知羞恥,居然在範仲淹被貶後不勸諫皇帝。高若訥將歐陽修的這封信轉交給宋仁宗,歐陽修也因此而被貶為夷陵縣令(今湖北宜昌)。

事情還沒有就此平息。範仲淹被貶一年以後,宰相呂夷簡由於與另一宰相王曾明爭暗鬥,亦被罷黜,於是興起了朋黨之論。當時一些士大夫站出來為範仲淹等人說話,而為呂夷簡鳴不平的人也大有人在。雙方各自屢屢上書皇帝,對壘分明,互相傾軋,交相指為朋黨。宋仁宗為此煩惱不堪,不得不親自下詔禁止這種現象,還特意在詔書解釋,說範仲淹等人被貶並非詆毀宰相呂夷簡,而是涉及擁立太子之事,從今以後,朝廷內外官僚凡上書論及範仲淹被貶一事者一律按朋黨論處。從此以後,朋黨之論才漸漸平息。但士大夫意氣相競之風不滅,範仲淹、呂夷簡之爭也被認為是後來北宋一朝朋黨之風的開端。正如梁啟超所言:“宋朋黨之禍,雖極於元□、紹聖以後,而實濫觴於仁、英二朝。其開之者,則仁宗時範、呂之爭。”

北宋朝中大臣忙著各爭意氣,以相傾軋,早已經忘記西北有一隻天狼正在日益強大,邊陲多事之秋就要到來。

李元昊多方為立國做準備時,還派出大批間諜前往宋朝境內,打探宋軍虛實。這裏先簡要講述一下宋朝在西北邊境的布防情況。

宋夏邊界有一條橫山山脈(今陝西橫山),從東北向西南延伸,在宋夏兩千多裏的邊境線上形成了一條天然的分界線,被時人稱為“山界”。宋朝的布防主要是沿著“山界”進行的,最大限度地利用橫山的地形扼守險要。橫山一帶居住著大大小小的黨項部落,民風極為彪悍。因為地處邊界,黨項部落自然而然地分為兩派,附宋者為宋所用,附夏者為夏所用。各以邊人為強。夏國建立後,橫山成為元昊南侵宋朝的跳板,為南侵宋朝的必由之路,相應的橫山地區自然成為宋朝防禦夏國的前哨。

最初,宋朝廷在西北邊境設河東、陝西路,後來分為環慶、涇原、秦鳳、鄜延四路,加上宋神宗時開拓的熙河路,即通常所稱的“關西五路”。

環慶路在陝西環州(今甘肅環縣)、慶州(今甘肅慶陽)一帶,這一帶邊寨排列甚密,列據要害,“蕃部素不知其山川道路”;涇原路在涇州(今甘肅涇川)、源州(今甘肅鎮原)一帶,有鎮戎軍、渭州城兩處要塞,壁壘堅固,屯兵頗多,戍守於這一帶的多為蕃部弓箭手,“甲騎精強”;秦鳳路在熙州(今甘肅臨洮)、河州(今甘肅臨夏西南)一帶,有內附宋朝的吐蕃首領瞎氈率兵駐守;鄜延路在鄜州(今陝西富縣)、延州一帶(延州為該鄜延路的治所),地形相對開闊,“寨柵疏遠”,延州城外隻有金明寨為屏障。比較之下,在四路當中,鄜延路的布防最為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