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湯思退卻不肯罷休,陰謀陷害抗戰派首領張浚,趁張浚出朝視察前線軍隊之機,指使黨羽右正言尹穡攻擊張浚擁兵跋扈,浪費國用,抗拒朝廷命令,主和派又囂張起來。在太上皇宋高宗的幹預下,宋孝宗再次動搖屈服,從前線召張浚還朝,罷去相位,改授閑差。張浚途徑餘幹,得病死去,時年六十七歲。
張浚一死,宋孝宗最終決定議和,派魏杞出使金國。兵部侍郎胡銓、太學正王質等上書反對。湯思退知道宋孝宗內心深處還是想抗金,擔心抗戰派繼續上書反對,宋孝宗又會跟上次一樣,再次動搖,便先下手為強,將反對撤兵割地的二十多名抗戰派大臣逮捕入獄。尤其可恥的是,湯思退還派人去金國通消息,要金人出動大兵來威脅議和。金人得到情報,於十月間再發兵渡淮南侵,進攻楚州。知楚州魏勝奮勇抗敵,戰死。都統製劉寶棄城逃跑。金軍又攻占濠州、滁州、商州。
湯思退的陰謀後來敗露,南宋朝野群情激憤,紛紛彈劾湯思退。宋孝宗不得不罷免湯思退出朝。但湯思退勾結敵人、奸邪誤國,民憤實在太大,太學生張觀等七十二人聯名上書,請殺湯思退、王之望、尹穡三人,以此來謝天下。湯思退當時正在貶黜的途中,聽到消息後,竟然憂懼而死。而王之望、尹穡二人隻被罷官了事。
此時,在金軍的武力威脅下,宋孝宗不得不屈辱求和。除割讓海、泗、唐、鄧四州,又割去商、秦(今甘肅天水)兩州;交換的條件隻是雙方世為叔侄之國,宋帝正皇帝之稱,不再向金稱臣,改稱侄皇帝;原來的“歲貢”改稱“歲幣”,每年金銀、絹各減至二十萬兩匹。這便是恥辱的“隆興和議”,也稱為“乾道之盟”,“隆興”、“乾道”均為宋孝宗年號。和議成立後,宋金雙方保持了約四十年的和平關係。
宋孝宗雖與金國訂立了隆興和議,但又不甘於就此妥協,他獨掌用人大權,親自處理政事,繼續作收複失地的打算。為此,親力親為的宋孝宗忙得不可開交,曾對身邊的人說:“我每天都要遊行全國一周(指處理各地文件)。”他積極選賢任能,準備任用一批和自己同樣有誌恢複的大臣,被一度閑置的老將虞允文便被重新起用,任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成為兩副相之一。
本來宋孝宗還準備讓虞允文任宰相,但主政的參知政事錢端禮一心想當上宰相,多方阻撓虞允文。不久,錢端禮因接受玉帶被吏部侍郎章服彈劾,並說玉帶是經虞允文轉送,後來雖然查明純屬誣告,但虞允文還是被迫去職。不過,宋孝宗念念不忘隆興和議之恥,而虞允文是朝中抗戰派的主要代表,後來還是被任命為宰相。
虞允文執政後,在各地修築城防,積極準備北伐。宋孝宗對他極為信任,曾說:“丙午(靖康元年,1126年)之恥,當與丞相(指虞允文)共雪之。”就在此期間,禦史蕭之敏彈劾虞允文擅權不公。宋朝的台諫製度相當厲害,虞允文不得不自請罷政待罪。在關鍵時刻,太上皇宋高宗竟然出人意料地站出來為虞允文說話,而且話說得相當擲地有聲:“采石之戰時,他蕭之敏在那裏呢?”意思是說當年虞允文在采石之戰中力挽狂瀾時,他蕭之敏還不知道在哪裏呢。虞允文因此被複職,而蕭之敏也被貶官。
乾道八年(1172年),宋孝宗派虞允文到四川整軍備戰。宋孝宗對虞允文此行寄予厚望,親自到正殿為虞允文餞行,並特許虞允文在殿門乘馬,持節度使儀仗出京城。這是非常特殊的禮遇。虞允文離開京師前,宋孝宗鄭重其事地與虞允文約定:“如果你出兵,朕未出兵,那是朕負你,如果朕出兵,你未出兵,則是你負朕。”預定由虞允文從四川、山西出兵,宋孝宗派朝廷主力進軍兩淮,雙方最後在河南會師。由此可以看出,宋孝宗對虞允文的信任有限,否則也不會一再強調“你負我”還是“我負你”的話了。這不僅是宋孝宗一個人的問題,長期以來,宋朝對手握重兵的將領信任都相當有限,這也是宋太祖“杯酒釋兵權”後最直接的後果。
虞允文到四川後,在軍事上采取了一係列措施:適當增加將士的俸祿,使能養家以提高士氣;養馬戶可以免除賦役,由此鼓勵養馬,以增加馬匹數量;又聽取大將秦琪的意見,改變兵力分散的狀況,以使軍勢首尾相應。虞允文積極備戰,但卻一直沒有明確提出出兵的計劃。等了一年多,宋孝宗實在沉不住氣了,以密詔催促虞允文盡快發兵。虞允文由於軍需未備,不願倉促出兵。宋孝宗為此相當不滿。虞允文深知宋孝宗的心意,為了不負厚望,日夜奔忙,“戴星乘馬,冰滿鬢髯”,終於積勞成疾,於淳熙元年(1174年)二月辭世,時年六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