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玉是她媽媽。親媽。

“嗬。”我笑一聲,“大人都那樣。以為小孩子是白癡,什麼都不知道。”

真的。大人老以為我們還是那種很小很小的小孩子。給一顆糖,便會叫幹什麼幹什麼。我想起我繼母,開始的時候,她也總自作主張的替我買衣服鞋子,零食玩具。試圖與我和平共處。

怎麼可能。

“呃。說一說,你最近對那女人又做了什麼。”馮青青問道。我們用那個女人代替對我繼母的稱謂。

她二十九歲,卻嫁了我四十五歲的父親。她們結婚當天,我站在許多人中鄙夷的對她說:“你不過是為了他的錢。”

她倒還沒什麼反應。但是父親怒不可言,喝道:“慶慶!”

小時候我曾很怕父親生氣,然則後來,在戰鬥中,我發現我完全可以豁出去不管,故此不再怕任何人,所向披靡。我毫不留情的衝著穿禮服的父親同樣鄙夷的道:“你也很不要臉,娶一個隻比你女兒大不多少的女人。”

許大鯤先生差點爆炸,忍無可忍,大庭廣眾之下,抬手給了我一耳光。來的賓客雖然都是為數不多的一些熟人,當時也都驚呆了。我瞪大眼睛,假裝感覺不到臉上熱辣辣的疼痛,成功的管製住自己的眼淚,仰起臉,滿不在乎的笑著說:“你打我吧。總有一天,我會像哪吒一樣,把骨頭和肉一樣一樣分開來,全部還給你。”

言畢在大人們愕然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走出去。一屋子的人,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孤獨的戰士,風蕭蕭兮易水寒。

“啊?那你為什麼不離家出走。”後來告訴馮青青,她這麼問。

“我為什麼要走?”我反問,冷笑著,“我走了,那個女人不知道該怎麼高興呢。”

開始的時候她想采取懷柔政策,大清早起床準備早餐。我若無其事吃完自己那份,趁她走開。順手舀了一勺子的鹽倒在她牛奶裏。她替我買的東西,我總是隔幾日便弄得支離破碎。

她在父親跟前進讒言:“孩子還這麼小,一個月幾千塊的零用也太多了。這對她沒什麼好處。”

我父親說:“家裏的事都給你管了。你看著給吧。”

她想管教我。她居然想管教我。我能讓她得逞才怪。笑死人了。

“最近沒啥動向。”我沒勁的說。

路邊有理發店。玻璃門上貼著的模特冷酷厭世的臉,一頭火紅的亂發。“我要染這個頭發。”我興奮的衝馮青青說。

馮青青看看她自己長及腰際的黑發,又看看我的頭發,帶點遲疑的問:“你不要做劍心了?要做櫻木花道?”

汗珠順著後頸窩淋淋漓漓的滑下去。我一點也不覺得難受。我想象自己頂著一頭大紅頭發回到家父親的臉色。不覺抿嘴笑起來。

“你幹嘛笑這麼詭異。”她嘀咕。

我抬眼看看櫥窗中的人影,短發野草似的四散貼在頭上,藍白二色的校服鬆垮垮的搭在身體上,瘦骨仙人似的,一雙圓眼睛,似笑非笑的,當真詭異。汗水豐沛的在額頭臉際淌下來。一副狼狽相。

“一個孤兒。”我說。

馮青青納悶:“什麼?”

“我覺得我像一個孤兒。”我笑著,指指影子,回答她。

“切。”她問:“你真要染呀。那個很傷頭發的。”

“明天吧。”我決定。“今天沒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