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北京火車站的月台上出現了一幕既有戲劇性、略帶諷刺性、又有曆史性的畫麵--三十年前在這裏送別蘇聯專家的嚴立功、秦保國、譚愛軍,又在這裏歡迎伊凡夫婦和他們的女兒劉芭。這送往迎來,在心情上卻有天壤之別。
老友重逢,熱烈擁抱,感慨萬千。譚愛軍的身份與當年相同,“我代表父親來歡迎你們!”艾琳娜依然擔任翻譯,伊凡卻說了一句漢語,“我想念中國!”
劉芭的漢語相當流利了,“怎麼沒見張繼業?我要見到他。有句成語是他教我的:後會有期!”
“張繼業在外地,明天就回北京。一定能見麵。”
譚愛軍親熱地拉著劉芭,誇著,“你的漢語真流利呀。”
“是媽媽教我的。張繼業是半個老師。”
他們一起走向出站口。艾琳娜有一肚子話,說個不停,“六七十年代,學漢語的人在蘇聯不吃香了。我告訴劉芭,要有遠見,堅持學漢語--我們不可能不跟十億中國人民來往!”
他們乘坐的汽車轉眼就到了北京飯店,秦保國安排客人下榻新樓,其實是譚鐵矛的主意:當年我們請蘇聯專家住北京飯店,是最高的待遇;今天伊凡雖然退休了,還要用同樣的規格接待他。咱們中國是禮儀之邦,要敬重老朋友。
第二天,張繼業回到北京,就陪劉芭去爬長城。劉芭很興奮,一麵攀登,一麵念道,“不到長城非好漢!”他倆登上高高的敵樓,放眼遠眺:長城內外,山巒起伏,鬱鬱蔥蔥。此時劉芭送給張繼業一張全家福--照片上除了伊凡夫婦,劉芭和她丈夫,還有她的一串五個子女。張繼業看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芭指著照片上她的丈夫說,“他得留在家裏照管孩子,所以不能一起來中國。繼業,你有幾個孩子了?你的夫人怎麼不見我?”
張繼業苦笑,“我還沒結婚,哪兒有孩子。”
劉芭一驚,立刻紅了眼圈兒,哭聲問道,“是因為我嗎……當初隻要你說一句話,一句話!唉,中國的男人什麼都好,就是不會大膽求婚!”
伊凡夫婦遊覽過長城,所以就由嚴立功陪著參觀“航天城”。看了高大的震動試驗塔,先進的仿真中心,又來到他們熟悉的火箭總裝廠。廠長吳為民出麵迎接,彼此也是熟人。算是破格優待吧,吳廠長領著客人進入總裝車間,巨大的遠程火箭正在這裏進行組裝。
艾琳娜小聲問,“這不違反保密製度嗎?”嚴立功詼諧地說,“老大哥幫我們訂立的保密製度已經作了修改:不對老朋友保密。跟我們合作的新朋友也不保密。譬如,美國衛星公司的科學家就來過這裏。合作嘛,我們得看他的衛星,他也得看看我們的火箭。”
伊凡關心地問,“為澳大利亞發射通訊衛星,研製大推力火箭,隻用十八個月時間,來得及嗎?”
“時間的確很緊迫,”吳為民說,“我們有個口號:後牆不倒--就是倒排工期,背水一戰,保證按時完成任務。”
“單靠航天一家不行。全國已有幾百家工廠開展了大協作。”嚴立功說。
伊凡點頭,感慨係之,“到底還是社會主義國家呀!”
星期日,譚鐵矛出麵邀請伊凡一家到頤和園乘坐龍舟遊湖。嚴立功一家,吳為民一家,還有秦保國和張繼業作陪--這也是黨委書記秦保國的一片苦心,找這麼個“外事活動”的由頭,讓兩位總設計師和吳廠長休息一下,而且,吳雙一直要看看“你們的老大哥”嘛,讓她來,就得讓蘇貞帶著小強也來。秦保國知道譚鐵矛最疼愛孩子,讓老首長歡心,他認為這也是自己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