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射澳星四年後的金秋,正值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勝利六十周年,中國發展航天事業四十周年,又逢世界宇航會議首次在北京召開,真是喜事盈門啊。在這喜慶的日子裏,老紅軍譚鐵矛被邀請出席了好幾個隆重的慶祝大會,受到江澤民主席和中央領導同誌的親切接見。許多中央領導同誌都熟悉譚鐵矛,江主席到火箭總裝廠和太空仿真中心視察時,就是由他陪同,聆聽指示,並向航天係統傳達貫徹的。更有幾位領導同誌是譚老將軍當年的袍澤,“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曆史發展的規律。他們今天在座談會上恭請“老將軍”、“老主任”講話。
譚鐵矛依然腰杆筆挺,嗓音洪亮地說:“秦皇漢武,稍遜風騷。將軍主任,已成曆史。我現在隻接受一個頭銜:老紅軍。今天隻講一個新發現:紅軍完成了二萬五千裏長征,到達陝北的時候,我沒想到,全世界誰也想不到,僅僅二十年之後,中國人就開始研製自己的導彈、原子彈、人造衛星了!這是極端艱苦條件下的、破天荒的高速度。誠然,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今天有今天的困難。我相信,中華民族勤勞勇敢的精神,一定會發揚光大,百折不撓,百戰不殆!”
會上,譚鐵矛還見到了許多老戰友,他問秦保國,“聽說你離休以後還挺忙活啊?”
“報告您個秘密:老年人就怕閑著。我讀電視大學中文係哪,一舉多得,可以延緩衰老,提高了文學水平,我還想寫幾本書哪。頭一本叫《青春無悔》,這是在‘電大’的時髦語言,概括力很強,就寫我二十五歲當火箭炮團長那一段戰鬥生活,在彭老總指揮下,跟武裝到牙齒的美軍較量,打得它節節敗退,讓美國名將麥克阿瑟、範弗裏特、李奇微、泰勒,像走馬燈似的滾滾下台,逼迫他們停戰。美軍司令克拉克說過這樣的話:‘我是美國曆史上第一位在沒有取得勝利的停戰協定上簽字的將軍。’”
譚老拍著他的肩膀,感慨係之,“老夥計,你簡直要把我拖回戰爭年代去了……知道嗎,當時麥克阿瑟曾經要求杜魯門,對中國進行核打擊。還是斯大林說了話,‘原子彈是可以用原子彈回敬的!’這才嚇住了戰爭狂人。”
“知道。聽您說過。好像您還說過,這件事,也是促使毛主席、周總理下決心發展‘兩彈一星’的原因之一。譚主任,我看,您應該寫本回憶錄!”
譚老沉吟半晌。這個建議觸動了他的若幹神經。這位“紅小鬼”出身、堅持自學科學文化數十年的“儒將”,完全具備寫作能力,離休後也產生過寫革命回憶錄的創作衝動,但他的革命生涯,理念,你說成“時代的局限性”也行,說成“習慣的規範力”也行,總之,他早就把自己規範成一位“集體主義者”了。他想過,毛劉周朱,諸位元帥、大將,誰以個人的名義寫過回憶錄呢?難道他們的經曆不比我譚鐵矛精彩十倍,豐富十倍?他們不寫,當然可惜。然而,他們不是把自己的一生完全溶入中國革命的洪流之中了麼?因此,譚鐵矛壓製了自己撰寫回憶錄的創作欲望。但他又不反對秦保國寫書,這才說出了答非所問的話,“這想法不錯,你寫吧!二十五歲的誌願軍炮兵團長,使用蘇聯老大哥創造的喀秋莎火箭,抗擊世界上最強大的侵略軍,保家衛國,當然是‘青春無悔’啦。你知道,老大哥賣給咱們的飛機大炮貴得很哪,毛主席都說那是‘金坦克’。不過,咱中國人民節衣縮食,用豬肉、雞蛋、對蝦去換‘金坦克’,也是咱們的骨氣,也是‘青春無悔’嘛!”
這天,歌星吳雙從香港演出歸來,順便抱回一個三歲的女孩晶晶,會跳舞,會唱歌,生得眉目清秀,人見人愛。晶晶是張繼業與何美華艱難愛情的結晶。她出生在香港,由外婆葉淑珍精心撫養,這次是回北京來“探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