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台幣雲門舞集和韓舞麟(3)(1 / 3)

在終點處坐下,打開救命的氧氣袋吸了兩口,得意之餘,想起路上兩次“危機”又有點後怕,稍一不慎就上不來了。一次是在4006米處,見吸煙的人劃不著火柴,人們悟到了氧氣稀薄的可怕,開始擔心爬往缺氧的山頂對身體有害,互問坐在此地看風景是否更合理?我沒參加議論,可照樣暗地自問:“逞強往上爬有必要嗎?是否太冒險?”但想到今生爬高山的機會已再難得,才橫下一條心衝上去。第二次危機是爬上百多米之後,迎麵有幾個人抬著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士走下山來。從身邊經過時對我們說:“各位量力而行啊,不可勉強。你瞧,這多危險?”我身後一位朋友馬上就地坐下說:“對,我確實有點發暈了,還是小心點好。”於是就有人應和著也坐下來。見此情形我越發感到心跳氣喘,腿軟眼暈。馬上想:“我是否快到臨界點了?還有必要再堅持嗎?”幸好正當我要找塊石頭坐下時,身邊走來一位頭發花白,又瘦又矮,年紀比我還大幾歲的金發碧眼老太太。她衝我笑笑,指指手中照相機,又指指她自己的鼻子,想請我替她照張相。中國人這點禮貌要講的,我便接過相機,看她站到山崖邊向藍天揚起雙臂,擺出個要擁抱天空的姿勢,抓機會按了快門。她非常高興,跟我熱情握了下手,背好相機繼續往上爬,爬了兩步又回身衝著我擺擺手說:“拜拜。”這下觸動了我的自尊心。拜拜?你認定我不敢往上爬了?中國人比你不少胳膊不短腿,年紀差不多,你能爬我就不能爬!一努勁,一咬牙我放棄了坐下的念頭又爬起來。終於爬上頂頭,奇怪的是倒也並沒覺得身體比在山下軟弱了多少!

回城路上,望著車窗外那高人雲端而我有幸爬上去過的雪山,覺得世上有許多事真做起來其實沒有想象的那麼困難!主觀世界的精神障礙常比客觀世界的物質障礙更難超越!

但凡事有得必有失。正當我為自己爬上山觀而自豪時,聽到同車的人在議論從山上看眼前這片風景與在車上看有何不同。我才發現自己集中全力拚命爬山,兩眼盯著腳下,完全沒顧上觀賞風景,因而一點也回憶不起在山上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樣。似乎除去茫茫白雪之外什麼景象都沒見到。倒是中途留下的朋友,有閑情餘力觀賞風景,看得明白周全,講得有聲有色。看來不爬有不爬的好處,世界上的事並非隻有一個衡量標準。

花絮瑣記

榮任政協委員,參政議政中自然受到教育。會外交流,瑣事閑篇,也有些頗值得回憶,隨手記下幾條,以作紀念。

平時委員們最踴躍參加的活動是視察。前幾屆全國政協委員平均年齡比現在高,年老體弱,就難免有些麻煩。這兩位行動需坐輪椅,那兩位走路離不開拐杖;有的委員睡覺打鼾,有的聽見鼾聲就睡不著覺;有人不沾葷腥,有人書忌酸忌甜……這一來陪同的政協工作人員就辛苦了。從北京出發就要推著輪椅上路,攙扶委員登機;到了目的地,分房時要記住誰和誰不宜同室,用餐時想著哪位忌葷哪位怕甜。視察行動中還要根據當地氣溫提醒委員增減衣服;上車下船詢問有誰忘帶什麼物品。一天奔走結束,回到賓館又要給感覺不適的委員量血壓,送藥品。年紀大的人有時脾氣比較怪,萬一碰到某委員產生誤會,發起脾氣,犯了性子,工作人員還要耐心勸解,熱情安慰。有一回我的一位老友記錯了起飛時間,飛機飛了他才到,便對等著他的工作人員大發脾氣。工作人員除了勸慰還要保證他仍有視察機會。我觀察了10年,就從沒見政協工作人員嫌過麻煩,有過抱怨,甚至從沒見他們臉上減少笑容,這是我在別處沒見過的,很為他們的盡職盡責、任勞任怨之風感動。也就牢固地記住了這個單位的名稱:“全國政協秘書局”。

聽說去年起組織與陪同視察已不由秘書局負責了。但秘書局這項成績不能忘掉。

聯係較多的單位是聯絡局和信息中心。會議期間,我隨同其他幾位有責任心的委員曾提過一些提案。提案交上後都迅速得到了處理,都得到了有關部門的回答。當然不是都回答得令人滿意,那是問題存在單位的事,與政協聯絡局、信息中心的工作無關。他們是盡職盡責了。記得我曾隨陳祖芬委員簽名過一個提案。有關單位要求寄信必須使用同一規格,甚至用指定廠家生產的信封才能郵寄,否則不予受理。提案認為,這既不合全世界的郵政慣例,也有違公民權利。沒多久,政協聯絡局就把提案轉給有關單位,並附有回答,該單位還熱情請我們去參觀他們的機械設備,以證明他們作得有理,因為是機器隻認標準信封,不是工作人員不對。他們還請我們去開會研討,那天我請假沒參加會,後來陳委員又跟我說,還想再提個提案,建議換機器。我說事已至此,聯絡局的工作已經夠麻煩了,以後有事打電話,發電傳好了,少寫信。

近來發現,中國人用的信封似乎也多樣化了。

非會議期間,有社情民意要反映就找信息中心。我和他們有過兩次聯係,都圓滿成功。一次是因為護城河多年不清理,我住的安定門一帶臭氣熏天,居民們反映多次,無人過問。聽說我和舒乙是政協委員,就請我們幫忙,我們寫信給住處中心反映了這個意見。沒出兩月,工人來了,機器來了,挖泥淘水,把條河整理得河清水秀,成了京城一景。另一次東北一處林業工人受到不公正待遇,來北京請我代他們反映意見。我把他們寫的信原封不動轉給政協信息中心,並說明我對此沒有調查研究,信的內容隻供參考。數月之後不僅接到了東北有關方麵回信,而且有關單位還派專人來向我說明了事件經過和他們的處理方案。接著林業工人也來信告訴我他們得到了合理的安排。那位寫信來的工人不久前去世了,去世前還感謝政協對他們的支持與關懷。

在政協第二個大受益是認識了更多好人,結交了許多好友。

認識無深交的一位是華籍洋人傅萊委員。傅萊委員的中國話說得很好,不是發音好而是內容好。八屆政協時,我參加外事組活動。外事組有次京郊某縣視察,那個縣以發展地方及民間工業、經濟發展快而出名,到了那裏人家接待得又熱情又豐盛。參觀他們最值得驕傲的啤酒廠、製衣廠、皮革廠後請大家到縣委禮堂座談。座談時委員們發言大多讚揚這縣地方工業發展多麼好,前景多麼樂觀。後來主人一定要請這位洋人相貌的委員發言。他說:“我不講了,因為我不想講好話,講了大家不愛聽”。主人仍誠懇地請他講。他就把頭一揚說:“那我可要得罪你們了。你們這叫什麼先進經驗?瞧瞧那皮革廠把河水汙染成什麼樣了?這是對自然水源嚴重的破壞。歐洲美洲都不敢再做了的有害行業弄到我們國家來,叫我們受害他們享受。這樣的工廠還要提倡、宣傳,我們中國人的命就這麼不值錢嗎?我為此感到害臊……。(大意如此)還有,你們那個製衣廠那麼大一個廠房,隻有兩三個門,還不大,消防設備也不齊全……”。這時,廠方解釋說消防設備是經過檢查、拿到合格證的。他說:“別說這個,我懂。我更懂得人命關天廠隨後他又問:“門口停著的那輛小轎車是誰的”?主人回答說是某位企業領導人的。他氣哼哼地說:“你們知道這種轎車在外是什麼人坐的嗎?是富豪!是大官僚!一般企業家都坐不起的。你們縣不是才剛脫離貧困嗎,在一個廠當頭的就坐這種車,氣派太大了吧!”我正坐在他身旁,聽了他的話我肅然起敬。忍不住站起來給他長鞠一躬!回來後我寫了篇雜感給政協報。不過有個細節我沒寫。會後我看他吸煙,我問:“你是大夫,怎麼還吸煙?”他作了個巧妙的回答,這是我私人秘密不擬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