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總是歇得很早，清姿回去時老夫人已經睡下了，她不便再打擾，香蒔在房間裏等著她，見她推門進來，替她接過手上的袋子，道∶“逛了一天，早該累了，我去給你準備熱水。”
清姿嗯了聲，坐到梳妝台前，取下首飾，又轉身去找自己的小皮箱，她找了許久也沒找見，香蒔正好準備好洗澡水進來，便問道∶“沈副官先前給我送來的小皮箱呢，你放到哪裏了。”
“你先去洗吧，我來幫你找。”
清姿應允，她洗完澡又洗了頭發，出來時頭發上還淌著水珠，香蒔拿來幹毛巾給她擦拭頭發，又將清姿的皮箱遞給她，道∶“沈副官給你的什麼東西都寶貝著。”
清姿一隻手擦拭著頭發，另一隻手打開箱子，嗔怪道∶“這又不是他送我的，是我自己的，裏頭有些隨身衣物。”香蒔又道∶“你拿回來的那條長裙要放到哪裏，我把它放在靠外邊一點吧？你要的時候也好找一些。”
清姿沉吟片刻，道∶“壓在最裏邊，這件衣服我大概是不會穿了。”香蒔察覺到不對勁，但並沒有問出口，隻照著她說的做，安置好一切，清姿便要她下去休息了。
清姿一個人待在房間裏，等頭發了些，便打算睡了，可偏偏屋子裏的燈一熄，那些駭人的東西又排山倒海般向她撲來，時而是陳媽，時而是吉安，又忽然，場景突變，變成了無數淫賤的人向她撲來，還有滿身是血的犯人，和鍾紓翰那些陰冷決絕的臉。她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隻有開著燈才能稍稍安心一些，又熬個許久，仍是沒有睡意。
清姿找來筆紙，隨意寫起東西來，才寫到一半她便聽見有人扭門把手的聲音，她下意識的趴在桌子上假寐，那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她知道這聲音是鍾紓翰的，心裏一陣慌亂起來。鍾紓翰走近她，臨著桌子看了看上麵的紙，遂而用手叩擊桌麵，道∶“起來吧，不用裝了，你用鋼筆寫的最後一行字都還沒幹透。”
清姿被自己識破了，悻悻地起身，收起筆紙。“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他語氣柔和得與白天判若兩人。清姿複坐到床上，道∶“拜你所賜，現在我的夢裏盡是那些畫麵。”她已經說不下去了，仿佛她又置身於那樣的場景。
鍾紓翰一言不發，出了她的房間，複而又進來，手裏拿了瓶洋酒和兩個高腳杯，清姿遲遲不伸出去接，他笑道∶“放心，不是毒藥。”
“那可說不準，像你這樣的人，除了自己和手中的權勢，恐怕就沒什麼在乎的了。”清姿仍舊不肯接，鍾紓翰的手也一直懸在空中。
鍾紓翰將手收回來，假意要走，道∶“那就隨你，自己在這裏坐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