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斷這個東西說起來很複雜,可是做起來卻非常的簡單,這其中主要是即得利益層的阻擾,才會讓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半途而廢,可是現如今有了劉裕的支持,一切都不是問題,在專政製度之下,政府的執行能力還是很強大的。413年整整一年,土斷便實行的差不多了,而劉裕也在這一年中與民休養生息,恢複國力。
曾幾何時,晉陵郡的那個窮小子最大的渴望就是能夠吃上一頓飽飯,然後娶妻生子,可是娶了妻子之後,又想著要兒子,兒子沒要著,這生活的壓力就迫得他不得不參軍,參了軍之後就想著出人頭地,掌握更多的兵,讓更多的人聽自己的話,到如今……
劉裕心裏歎了一口氣,想自己如今位列人臣之極,榮華富貴自是不用說,妻子雖然不在了,可是美貌的姬妾也不少,以前想要的兒子如今也生了好幾個,按說到了自己現在的這個地步,應該什麼都滿足了,什麼都不求了。
可是那天,穆之勸我進駐中樞的時候,到底是哪句話打動自己了?天命將移?差不是這句話吧。遠得自己也記得不清了,反正自己這些年來都是隱隱約約地朝著這個方向來的,北伐南燕,南敗盧循,西伐譙蜀,行土斷之策,自己這些年做的和當年的大司馬(桓溫)有何不同?不同的是當年他北伐失敗,而自己北伐成功了。
南燕隻是撮爾小國,隻不過是中原的區區青州之地,自己的功績還是不夠大啊?看來自己要盡快北伐秦國了,隻是自己的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還有幾年可活,可是不管將來如何,這北伐之事是一定要進行的,隻不過這朝中在自己北伐之時能夠安靜得下來嗎?
一想起朝中的大臣,劉裕就皺起了眉頭,那些個享受尊榮上百年的大家族隻想著他一家一族的利益,絲毫不顧整個朝廷的利益,現如今土斷是在自己的高壓手腕下才得已進行,要是哪天自己死了,這土斷還能進行下去嗎?更何況……劉裕這時心裏想起了那個一臉淡然,兢兢業業肯幹事的皇家宗室--司馬休之。
司馬休之,字季豫,他的皇室血脈和當今的皇帝可以說是非常遠了,他的祖先可以追溯到西晉宣帝司馬懿之弟司馬進,爵封譙王,他的兄長司馬尚之死了之後,沒有兒子,他就把自己的兒子司馬文思過繼給兄長,繼承了譙王的爵位。司馬休之這個人吧,可以說是能文能武,而且為人謙恭,一個人不顯山不露水地在旁邊當他的官兒,朝中幾次的風波不僅沒有落到他的頭上,這官兒反正是越做越大。
劉毅死後,司馬休之就接任了荊州刺史的官位,這其中一半是劉裕的意思,還有一半是朝廷的意思,一來司馬休之的確是有這個能力,再一個就是朝廷和劉裕之間都需要一個緩衝區,畢竟那時候的劉裕可以說是一家獨大了,他如果沒有什麼表示的話,那他將來會不會像桓玄一樣篡晉自立?這是朝臣們普遍性的想法,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這才是劉裕同意他出任刺史最重要的原因。
司馬休之對於朝堂中的爭鬥漠不關心,這是他身為皇室宗親的本份,也是他為人處事的原則,畢竟他要是對政事太過關心也會引起別人的猜忌,而且現在的司馬氏不是一個掌握大權的皇室,而是世家掌權之下妥協的產物,朝廷一下旨,他就馬上同意去荊州,他就沒想過朝中如今的形勢?
410年的時候,司馬家宗室司馬國和他的弟弟司馬叔、司馬叔道投奔後秦去了,當時姚興問他們,“劉裕剛剛剿滅了桓玄,輔佐晉朝宗室,你們為什麼還要到這裏來?”他們回答說:“劉裕故意削弱王室的力量,我們宗族之中如果有了什麼發奮成才的人,常常都被劉裕除掉,他這樣正是為以後謀逆做準備,比當年的桓玄還要厲害。”雖然僅從司馬國的隻言片語中不能說明什麼,可是司馬國都能認識到劉裕的厲害,而司馬休之卻沒有這方麵的防備,可見他的確隻能做一個安份守己的大臣。
可是即便是司馬休之自己隻想做一個本份的人,可是皇室不會答應,皇室當時就是把他當做司馬家的頂梁柱,專門用來抗衡劉裕的權勢,而劉裕也隻把他當成荊州刺史的過渡人選,到了該讓他下台的時候,還是會讓他下台的。
更何況,司馬休之到了江陵之後,做起工作來那是相當的賣力,沒幾天就受到全荊州老百姓的熱烈歡迎,或許這也是他的生存之道,隻是他有沒有想過劉裕的反應會如何?荊州刺史這個位子不比其他,地位重要,手握兵權,想要幹好它不隻是會要討好老百姓,更重要的是要看當權者的眼色,沒看到你的前任劉毅是什麼下場,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