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建造的華沙起義博物館
華沙有不少博物館,如國家博物館、軍事博物館、肖邦博物館、居裏夫人博物館、劇院博物館等等,但是,我最感興性趣的還是1944年起義博物館。它沒有其他一些博物館那樣氣派、奢華,外表望去,隻是一幢低層樓房。在一個不算小的院子裏邊,有一麵很高很長的大理石牆,上刻有許多起義犧牲者的名字。這座博物館最特別之處還是它裏麵的部展,冷色的燈光,凝重的氣氛,聲光電的展覽技術,超現實主義的布展方式,再加上那些浴血而存的老照片和各種實物,參觀的人們仿佛置身於那血與火的戰爭年代,感受著戰鬥的慘烈,起義者的英勇和法西斯的殘暴。展覽的內容實際包含了整個二戰期間的波蘭,但重點仍在華沙起義的始末上麵。這個展覽館的意義不隻是生動了再現了1944年華沙起義的情景,更在於消除了過去籠罩在這次起義和起義者頭上的種種謊言。
將顛倒的曆史再顛倒過來,是與波蘭的社會轉型和波蘇關係的變化相適應的。1983年,波蘭就成立了一個籌建1944年華沙起義博物館的機構,但修建工作遲遲沒有開始。蘇東劇變使波蘭的政治結構和波蘇關係都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籌建博物館之事才真正提到日程上來。為了全景地展現華沙起義的情景,發起者們深入研究它的曆史,廣泛搜集從起義者使用過的武器到他們的情書等文物。在加入了北約和歐盟之後,波蘭完成了回歸歐洲的進程,這為觀察和評價華沙起義搭建了新的平台。2004年7月底8月初,波蘭舉行了為期三天的華沙起義60周年紀念活動。7月30日,作為一項重要的紀念活動,華沙起義博物館正式對外開放。在揭幕儀式上,波蘭總理為參加過起義的老兵佩戴榮譽勳章。受勳者都垂垂老矣,但是,他們仍用舉起軍刀的肢體語言來表達深藏了半個世紀的難以表達的情感。8月1日,紀念活動達到了高潮,出席的不僅有波蘭總統,還德國總統施羅德、美國國務卿鮑威爾以及英國、法國的高官。但令人奇怪的是,俄羅斯的領導人卻不見蹤影。敢於“紀念失敗”的德國再一次顯示了回歸歐洲的勇氣,而不敢“紀念勝利”的俄羅斯則離歐洲越來越遠。
畫冊中的永恒
除了紀念碑和博物館之外,波蘭還出版了一些有關1944年華沙起義的書。華沙猶太人街區殉難者紀念碑旁,有一個猶太人擺的書攤,專賣波蘭特別是波蘭的猶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境遇方麵的書刊和畫冊。我賣了一本2008年出版的英波雙語畫冊《華沙起義》。這本95頁厚的畫冊中共彙集了186幅照片,其中,黑白的171幅,彩色的15幅。前者是珍貴的曆史文獻,因此它們是當時一幕幕的定格。作者塞爾韋斯特·布勞恩(1909—1996)從德軍轟炸華沙的第一天起,就用自己手中的相機如實地記載這個城市所發生的一切。在1944年起義期間,布勞恩作為一名戰地記者,更是每天拿著一架萊卡相機跑在大街小巷,重點拍攝起義者的英勇戰鬥,民眾蒙受的巨大犧牲和城市遭受的嚴重毀壞。在這些照片中,有各式各樣的街壘,有正在激戰的起義者,有一排排的陣亡戰士,有狂轟濫炸的德國飛機,有濃煙滾滾的高樓,有一片又一片的廢墟。看到這些照片,你仿佛也隨著作者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用一種特殊武器同民族和國家的敵人進行殊死搏鬥。後者是照的是1944年華沙起義紀念碑、雕塑、遺址或遺跡等等,是現代作品。通過這些照片,我才知道,上麵提到了紀念碑和博物館不過紀念華沙起義的載體之一,而不是全部。比如,緊挨著議會大廈有一座為國家軍而建造的“L”形的白色紀念碑,埋葬許多國家軍的軍人公墓,15米高的“戰鬥波蘭之錨”,老城區裏500名起義者和居民遇難遺址等等。
1944年華沙起義雖然短暫,可它的起因卻是既簡單又複雜,結局既悲壯又淒慘,而影響更為深遠。這次起義以及後來對它評價的演變又如同一麵鏡子,既映射出歐洲的大政治和波蘭的小政治以及它們之間關係的複雜性,也從一個獨特視角揭示了波蘭社會發展的曲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