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一家的中國情緣
其實,奇的還不止是羅明大使的個人經曆,他一家的中國情緣恐怕也是一奇。1950年冬天,三女兩男五個羅馬尼亞青年乘火車經莫斯科前往北京。他們是新中國第一批羅馬尼亞的留學生。其中的兩位結為伉儷,他們就是羅明和薩安娜。也就是從踏上中國土地的那一刻時,他們便與遙遠東方這個古老國家結下了一世的情緣。他們先在清華大學學習兩年漢語,1952年又進入北京大學分別在中文係和曆史係學習,1956年畢業。由於工作需要,羅明於1954年就進入羅馬尼亞外交部,1990年出任羅馬尼亞第十一任駐華大使。前後算起來,他在中國學習和工作了二十多年。薩安娜則先後在外交部、駐華使館和羅共中央曆史與社會政治研究所工作,是著名的曆史學家和漢學家,1983年她獲得博士學位的論文題目是《論1931~1945年間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羅明夫婦有一兒一女,他們也都生於中國,剛回到羅馬尼亞時甚至不會說母語。女兒的中文名字叫羅家幸,七十年代留學中國,與薩安娜一樣畢業於北京大學曆史係。兒子的中文名字叫羅陽,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在北京語言大學獲得學士和碩士學位。他們畢業後都在不同的領域為中羅兩國的友好交流默默地工作著。特別值得提及的是,羅家幸的丈夫中文名字叫魏列,七十年代先後留學於北京語言學院、南開大學和北京大學,畢業後進入外交部,2002年出任羅馬尼亞第14任駐華大使。羅陽有兩個女兒,為了延續這種中國情緣,他分別按中國的習慣,給她們起名為羅玉娜、羅玉琳。他告訴我,他現在最早做的一是將兩個女兒送到中國學習,二是在羅馬尼亞修建一個中國式的四合小院。
在與羅明一家的交往中,如果光聽講話,發音之標準,語言之流利,人們都會以為他們是地道的中國人。其實,這些還是表麵的,最重要的是羅明一家對中國的那份深情。在談到曾經與他們有著深厚友誼的那些中國師長、同學和朋友時,兩位老人常常是熱淚盈眶。他們保留的老照片中,多半都是反映這種友誼的。
淡泊名利
以羅明大使的這種傳奇般的經曆,他如果在中國必定是一個大官,一個國寶級的人物,一個能以自己的經曆寫出許多暢銷書、賺許多錢的官員型學者。總之,他必定是一個在衣食住行、醫療保健等諸多方麵享受豐厚待遇的人。可是,在羅馬尼亞,他在這些方麵都是一個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人。他沒有豪華住宅,現在與夫人仍住在1959年國家分給的一套七十多平米的平民公寓裏,鄰居都是一般工人。他沒有專車,如今雖已八十高齡仍然自己開著一輛羅馬尼亞品牌的達契亞經濟型轎車,價格不到十萬元人民幣。他沒有保姆,由於年事已高,隻是在特別需要的時候,請一個類似北京小時工的中年婦女幫幫忙。他沒有高薪,退休金比普通退休者也高不了多少。他更沒有特殊的醫療保健條件,薩安娜需要的藥還得羅明開車替她到藥房買。我不知道應不應當在這些方麵對比中國和羅馬尼亞,也無法作出價值上的判斷。但是,我總覺得曆史對老人有些不公平,羅明為羅馬尼亞的社會發展和為中羅關係做出的貢獻不應被忘記。
然而,令人感動的是,所有這些非但沒有削弱他們致力於發展中羅友好關係的信念,更沒有中斷他們的中國情緣。這從近些年來他們出版的有關中國的著述就可見一斑,羅明大使的主要著作有《半個世紀的中羅關係》、《1880~1974年間羅中關係文獻彙編》、《1954~1975年間羅中關係文獻彙編》以及一些翻譯著作。薩安娜的主要著作有《象征的國度——從孔子到毛澤東》、《龍的勝利——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中國》,《一視同仁:中國外交的曆史精神與根源》、《神州》、《中國茶文化》等。出版這些書,他們幾乎沒有得到過稿費,最好的情況也隻是出版社送給他們幾十本書,多數時候,他們還要交每一本好幾美元的出版費。雖然如此,他們仍在努力地向羅馬尼亞人民介紹中國,繼續致力於中羅兩國和兩國人民的友好。薩安娜告訴我,直到現在,隻要有大學請她去講中國的文化,中國的外交,不付講課費,她都願意去。
中國和中國人民應當永遠記住羅明和羅明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