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彌生指不定在英國買了什麼好禮送給情人呢!
白鷺心沉得說不出話來,關上電腦坐在地板上,隔著落地窗看窗外燈火通明的夜景發呆。窗外的夜景美得很,燈光零零碎碎地灑在白鷺的臉上,隱隱約約地露出她半張臉,諱莫如深,麵無表情,她說不清楚自己應該以何種表情去麵對即將到來的明天。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
明明是白鷺先打過來的,他不就是在談一個很重要的單子,誤按了掛掉的鍵,怎麼等找到借口出來給她回撥回去時那頭就關機了?這中間來回也不過 5分鍾的時間啊。
江彌生皺著眉頭看恢複鎖屏畫麵的手機,一絲不安湧上心頭。
先把單子談攏,回頭等她開機了好好訓訓她,順便問問她想不想要1963年版的《LOTR》,他有個朋友正好收藏著一套。他記得白鷺喜歡這部電影來著。
算了,明天再問吧。沒準她已經睡了。
次日,一夜沒睡的白鷺打開了手機,一打開,手機就叮咚叮咚響個不停,一連收了近十條短信。其中四條是鹿霜的,喊白鷺一起去逛街。一條是肖逸飛的,還是那種寬慰的話。
餘下的都是移動自動發的垃圾短信,還有一條江彌生的。江彌生的信息很簡短:回電。白鷺知道,這是命令的語氣,他讓她開了手機之後就給他回電。白鷺插上手機充電,看了看時間,英國還酣醉在睡夢中,她不會觸黴頭去的。白鷺撓了撓頭發,趿拉進衛生間照鏡子。鏡子裏的白鷺仍舊是那副弱氣的模樣。亂糟糟的頭發,還算大的圓
圓的眼睛下麵一圈青黑,帶著水腫。還算嬌小的鼻子上長著一顆因睡眠不足引起的痘痘,蒼白幹澀的嘴唇一改以往總是保持笑意的姿態,不悅地往下垂。一張鵝蛋臉光彩不足,看著清瘦,往下巴一摸卻滿是肉。白鷺摸了摸鼻子,被痘痘刺痛地眯了眯眼。
這副模樣修整一下也算是中人之姿,好歹是不錯的重點大學畢業的,雖然是待業在家,但是回老家不至於找不到好工作。她自認為性格也不錯,如果跟江彌生離婚後……應該能找到個好男人過一輩子的……吧?
白鷺刷著牙,突然就被牙膏沫子嗆到了喉嚨,連咳了幾下還是覺得惡心,咳得麵紅耳赤,眼淚突然就冒了出來。
她一直都在想,如果自己先說出離婚的話,江彌生的反應是如何。反應出乎她意料卻在情理之中,白鷺沒有失望也沒有難過,偶爾還會慶幸這也許是江彌生不願意離婚,拖時間的借口。但是當她知道,江彌生或許早就在期盼她先提出來離婚,然後迫不及待就想自由,尋找自己希冀的那個未來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很害怕。
她害怕離開江彌生之後,自己無處可去。她從沒有去試著規劃離婚後的事情,白鷺現在才想通,她不敢。她不敢去想象生活中沒有江彌生的冷言冷語的樣子。
有些人的冷言冷語,能讓人覺得歡喜雀躍。比如江彌生。
試著去逃脫那種所謂的精神折磨後,卻發現,那隻是一種明知道得不到而隻能沉溺其中的卑微的索取方式。比如白鷺。
白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滑坐在地上,靠著門抽泣。
她現在的樣子很狼狽,白鷺想。如果江彌生看到,一定會取笑她:人醜哭得更醜。
可是……可是如果離開了江彌生,哪裏再有這種話聽。明明不是好聽的話,可是她卻從來都以為,這是隻有她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至少江彌生對待從來不在意的人,是連句難聽的話都不屑去提的。
她以為,江彌生這種冷情的性格是不會遇到什麼真愛的。她隻是心裏小小地開江彌生和肖逸飛的玩笑。但是在她意料之外,江彌生早就有自己的愛人了。
白鷺隻要一想到,或許江彌生也不是冷言冷語,而是溫言絮語,甚至有甜言蜜語的,她心裏就無比酸悶。白鷺知道自己非常不平衡。
她害怕自己越發沉溺於和江彌生這種做戲一般的夫妻生活,在還算清醒的時候提出離婚。但是當她真的開始試著去幻想離婚後自己的麵貌的時候,她卻怕得要命。
雖然,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也就無所謂失去。
白鷺哭累了,擦了擦眼淚,爬起來惡狠狠地瞪了眼鏡子裏的自己:“我也就是哭哭。”不過就是,心裏突然很難過,難過得無處安放,所以就哭哭而已。等推開門,一切都和以往一樣正常。窗外照舊陽光明媚。白鷺整理好一切,才回給鹿霜電話。“白鷺白鷺,城隍廟開了一家新的甜品店,據說超級好吃啊,咱們去吧?”一接通電話,就聽到鹿霜熟悉活潑,似乎不知憂愁的聲音。聽著熟悉友人的聲音,白鷺鼻子又酸了,她緊著牙關不讓鹿霜聽出自己的不對勁,甕聲甕氣道:“嗯,好啊。”“你怎麼了?”畢竟是十多年的好閨密,鹿霜怎麼會聽不出來白鷺的不對勁,立刻警覺地問道。白鷺一聽她關心的語氣,眼淚立刻刹不住閘了:“鹿……鹿霜……哇,我不要男人當情敵哇……” ……“所以說,這些東西都是那什麼勞什子‘森’發的?”鹿霜挑著眉看郵箱。她一接到消息就趕了過來,找了靠譜的借口打發掉了在做早餐並且已經開始懷疑的張阿姨,跟白鷺一起窩在床上看郵件分析情況。白鷺點點頭。
鹿霜一拍鼠標:“算了吧算了吧,我本來就說,江彌生萬年的冰山,鐵打的基佬,不變定律啦,你看看你們一張床上睡了多久了,睡出過一點事情沒?”
白鷺臉一紅,撓了撓頭:“也……不是……沒……沒有。”
鹿霜挑眉鄙視道:“就你趁人家睡著揩油那種事還好意思提?我是說男性本能不可違,他跟你一張床上裝模作樣了三年,你們都沒有一點可能性,早兩年你們倆都冰清玉潔的內心也就算了,我說,這麼些年也會睡出點感情吧!你看看,屁個感情沒有,最基本的要發生的都沒發生。那江彌生要不就是基,要不就是不行。得,現在有答案了。你呀,也別委屈,本來就要離婚了。”
白鷺歎了口氣:“就是……覺得很委屈,也不知道為什麼委屈啊……換成你你不這樣啊?”
鹿霜擺擺手:“我這種高等級哪像你這種小白菜。姐姐我啊,一開始就不會簽那賣身契的,人家幫你點舉手之勞另說,但這可是婚姻大事誒,就你這種心軟得不知道怎麼樣拒絕別人的,別人連句好話都沒說你就頭腦一熱簽下來了,然後每天抓心撓肺地過活著,該!”
白鷺不甘道:“可是人家好歹幫我推薦工作了啊……還是一家大公司,我安安穩穩工作了三年呢……再……再說了,江老板的話你敢拒絕一句試試?”
鹿霜“哼”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是想想怎麼走接下來一步吧,婚還是要離的吧,總不能這樣耗下去。然後,這封曖昧的郵件怎麼處理,刪掉還是如何?”
白鷺:“江彌生知道我看過的話……一定會氣死的……”
鹿霜動了動鼠標:“那就刪掉……”
“別!”白鷺按住她的胳膊,“別刪掉。”
見鹿霜挑眉威脅性十足地看她,白鷺對了對手指:“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都是朋友嘛,留著讓江彌生自己看吧,畢竟,畢竟都不容易。 ”
鹿霜比了個中指:“我雖然是對這些事情一視同仁,如果這種事情放在網上,我頂多會說,人生如戲,祝各位都幸福。但是放在你身上,我隻想說,讓江彌生跟他的出軌對象都去死吧!他當初說過如果在婚內有愛上的人就跟你離婚的。居然瞞著你這麼久!”
白鷺尷尬道:“他……沒準有什麼難言之隱……”
“切,什麼難言之隱,他母親嗎?”鹿霜語氣非常之差,末了歎了口氣,“我算是知道了,這種事情放到身邊朋友身上,我隻想說一句,拆 CP的都去死。”
白鷺又感動又尷尬:“啊……啊……算啦算啦,別衝動了,沒準是我們誤會了呢。我們呢,就把它設置成未讀郵件,然後就裝作自己從來沒有打開過。”
鹿霜翻了個白眼:“自動登錄的Hotmail,你這幾天都在用這台電腦,鬼才會相信你沒打開過。”白鷺“啪”地拍了她一下:“婚姻最重要的是什麼!信任!我信任你,你信任我!大家都和諧!對吧!江老板如果不相信我,我就跟他離婚!”“你們不就要離婚了嗎?”“啪。”“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設置好郵件後,白鷺刪掉了自己使用過這台電腦的一切痕跡,盡量恢複原樣後關掉了電腦,然後放回了書房,並發誓電腦沒修好也不用江老板的電腦了。不得不說,有些心事跟鹿霜分享過後,心情瞬間好一大半。但是,另一件事情,她無法開口跟鹿霜說。
鹿霜以“散心”為由拉她去那家據說很美味的甜品店品嚐美食。白鷺一口氣點了三個不同口味的木槺杯,又點了個紙杯蛋糕,一瓶絲襪奶茶,毫不計較形象地狼吞虎咽。
“晚飯還想帶你去吃泰國菜呢。”鹿霜貓哭耗子一般地惋惜道。白鷺舉了舉手:“放心,我能吃得下的。”“喂喂。”鹿霜咬著小勺子好奇地問,“我能問問江彌生電腦的密碼嗎?”白鷺翻了個白眼:“你要幹嗎?”“好奇嘛……我隻是對那種無趣的男人會用什麼密碼很好奇而已。”鹿霜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你就告訴我嘛。”白鷺舀了勺奶油:“放棄吧,這可以歸到商業機密裏去。不過可以告訴你,大概是某人的英文名。”“靠!”鹿霜泄氣地罵了聲,“太掃興了。我現在覺得江彌生就這張臉還好,其他簡直是一個渣渣。”白鷺瞥了她一眼,無精打采地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對麵的這位還對這個渣渣情有獨鍾呢。”鹿霜打了個寒戰:“別惡心我了。在這裏裝深情,你怎麼不在領離婚證的時候來一句呢?”白鷺嗤笑:“我可做不到。沒準喝醉了能呢,反正江彌生啊,夢裏夢到過一次都夠讓我一個月無法回神了,可別讓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了。”鹿霜嘲笑她膽小鬼、慫包,白鷺也隻是笑著應下來。她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短信。來自肖逸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