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陳康有絕對的自信。
屁顛給陶然使了個眼色,陶然默默頷首,“謝謝陳總,那我們先拿回去商量一下再回複您。”
“沒問題。”
出門時又遇到那位前台小姐,她正和一名外國友人攀談,顯然因為語言問題而使得溝通有障礙,她急得滿頭大汗。
陶然聽到外國友人說得不標準的英文裏蹦出幾個法語發音,頗為感興趣,就凝神聽了會兒。
前台急得快要哭出來,她不停地說英語,但對方反應寥寥。她自言自語,“怎麼辦,怎麼辦?他講的這是哪國語言啊。”
陶然實在看不下去,出言提醒她,“他說的是法語,你們公司有沒有法語翻譯?”
“沒有啊,”前台下意識地答。
陶然歎一聲,好人做到底吧,“他說,他是你們新來的市場總監,今天走馬上任,是法國總部派他來的。”
“真的假的?”前台還不太相信。
陶然也生氣了,“愛信不信。”
前台將信將疑地,“那你再問問他,他叫什麼名字,我也好辦事。”
陶然“哼”了聲,還是幫了忙,她一口法語說得甚是流利順暢,那法國人像是覓到知音一般,拉著她話起了家常。
“Marcel Perez,”陶然快速地說:“他叫這名。”
前台根本學不像,隻好再次求助她,“陶小姐,我撥內線給我們人事總監,你跟她說好不好?”
陶然受不了她哀求的眼神,想想她一個前台接待也不容易,就答應了。
原來這位名叫Marcel Perez的法國人是一名臨時空降而來的總監,這事連陳康也是剛剛得知。Marcel Perez在機場和翻譯不小心走散,憑著並不流利的英語和一張公司名片居然跌跌撞撞地找到了這裏。卻被前台攔在門口,因為溝通不順利,還爭論了起來,一個說法語夾帶幾句英文,一個中英文並用,各講各的,滿頭霧水。人事總監也不懂法語,因為這雖是一家法國人控股的公司,但一般和總部聯係都是用英文,所以沒有配備專門的法語翻譯,誰知道會突然冒出一個英文糟糕的法國人。
幸好有陶然充當臨時法語翻譯,才將來龍去脈解釋得一清二楚。
陳康聞訊而來,滿麵笑容地將Marcel Perez迎進去。他懇切道:“陶小姐,能不能麻煩你件事兒?”
陶然當然曉得他意指何事,在這種情況下,她也無法袖手旁觀,她頷首,“OK。”
在替Marcel Perez安排好辦公室、環境布置以及陪同入住酒店、訂餐等一係列秘書該幹的事以後,陶然如釋重負,這一天實在過得太充實。
陳康對她十分感激,“今天多虧有你。”
“舉手之勞而已,”陶然說的不是客套話,因為她感覺自己借機訓練了口語也從中受益匪淺。
陳康遞給她一個信封,“小小意思,作為報答。”
信封很薄,估計不會是鈔票而是支票一類的,陶然斷然拒絕,“陳總您太客氣了,我並沒有做什麼。”
陳康揚起眉毛溫和地笑,“這是你應得的報酬,請一定收下。”
陶然堅決不要,她純粹幫忙,根本沒當作是場交易。
陳康也隻好作罷,對這個性格堅毅原則性極強的女孩子印象分又加了一些。“關於合約的事……”
“合約的事……”
兩人異口同聲,陳康笑,紳士地做了手勢示意女士優先。
“合約的事,我會盡快給您答複的。”陶然深吸一口氣。
“不急,你可以慢慢考慮,這個節目我一定會為你保留。”陳康露出淡定從容的微笑。
“謝謝陳總。”
“我也是……舉手之勞。”陳康放緩了語速,一字一句道。
陶然失笑。
沒想到Marcel Perez還是個脾氣很大的人,好不容易聯係上在機場走失的翻譯童小姐,他卻堅持要辭退她,理由是不夠細心,對工作缺乏應有的熱忱。
說的也是,要有熱忱能把老板給弄丟了嗎?
可苦了陳康,一時半會兒上哪給Marcel Perez找合適的翻譯去。他靈機一動,想到了陶然。
他親自給陶然撥去電話邀請她共進晚餐,又擔心她會誤會,特意說道:“請你那位搭檔張顛先生一起來。”
陶然愉快地接受了。
她不知道陳康約她所為何事,屁顛給她做分析:“難道是催你簽約?”
陶然想了想,“他昨天答應讓我慢慢考慮的,應該不會出爾反爾。”
“管他呢,反正去了就知道了,不過我晚上不能陪你去了。”屁顛手指靈活地發著手機短信。
陶然疑惑,“你有事?”屁顛向來隨叫隨到,有求必應,這樣反常,有情況啊。
“嘿嘿,”屁顛笑,“以後再告訴你。”
陶然笑著戳了下他的額頭,也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老霸占住他。
屁顛有自個兒的打算,他不願再看到陶然和劉絮這對明明相愛卻還在別扭的男女浪費時間,決定重拳出擊,使勁推他們一把。
他把飯店名字和地址以及時間發到劉絮的手機上:兄弟,不是我不幫你,你有強大對手出現,再不出手可就晚了。
劉絮看著手機屏幕發呆,屁顛給他通風報信,可他一點兒辦法都想不出。
在有關陶然的事情上,他事事處於下風,總有無力感。
他甚至有種錯覺,也許傾盡這一生,他都無法再靠近陶然。
他的手機鈴聲響起,劉絮接起,低啞消沉的嗓音,“喂。”
“劉總,圖紙的修改方案我弄好了,您什麼時候有空,我給您講講。”
劉絮有點兒心不在焉。
“劉總,劉總?”
劉絮不知不覺就把晚上陶然要赴約的地址和時間報列了出來。
對方短暫的怔愣後心花怒放道:“好,那到時見。”她收了線。
劉絮也傻了,怎麼會糊塗到這般田地,這不是存心向陶然示威嗎。想讓她吃醋有很多種方式,這怕是最爛的一招,更何況她從來不吃這一套。這下該怎麼辦,劉絮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在原地不停打轉。
電話那頭是公司新招聘的設計師倪倩,很有幾分才華,有些想法也與劉絮不謀而合。劉絮放心將一個重要方案交給她設計,因為上次開會的時候對細節方麵還有點疑問,就讓她拿回去修改,現在她改完以後第一時間想要向劉絮彙報。
劉絮不想利用倪倩刺激陶然,事實上他也不敢這樣做,但已說出的話如潑出的水,他作為公司老板勢必要維護老板的架勢和威信,他咬咬牙,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就是和下屬商談工作嗎,有什麼好緊張的。話雖如此,劉絮仍舊有點兒擔心。他實在沒有勇氣去挑戰陶然的底線,也沒有勇氣與屁顛口中的對手一較高下,臨出門前,他以餐廳人滿為患為借口通知倪倩將地點改在了附近的另一家西餐館。
然,事與願違。
陶然以簡潔休閑的打扮欣然赴約。
半路上陳康打來電話告知由於秘書的疏忽忘記訂位,隻能換一處。
陶然對吃飯的場所並沒太多講究,她言笑晏晏,“陳總,您安排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陳康就在離原定地點不遠處找了一家口碑還不錯的西餐館。
地方不是太好找,陶然遲了片刻。
她剛一踏進門,陳康就瞧見了她,衝著她招了一下手。
服務生把陶然帶到座位,恭敬遞上餐單後離開。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讓您久等。”陶然抱歉道。
“我也剛到沒多久,而且這是我這邊的疏忽,請你原諒。”陳康也是一臉歉意。
陶然會心一笑,不再贅言。這要是再道歉下去,這頓飯就別吃了。
陳康用欣賞的目光打量她。
第一次看見她,她正投入演唱,曲風百轉千回,似唱盡人間滄桑,不是她這個歲數的女孩子該領悟的。
第二次看見她,她一身黑色長裙,卓然而立,仿佛世人皆醉唯我獨醒。
第三次看見她,她如同一位身經百戰的office lady,將那麼晦澀難懂的法語說得流利動聽,都說法語是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語言,這是他第一次深有體會,深以為然。
而今晚是第四次看見她,她衣著大方得體,帶一點俏皮,談吐文雅睿智。
不知下一回又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
菜上齊後,陳康招呼她用餐。卻一直沒提今晚約她的目的。
陶然有點心急,又不好開口相詢。
酒足飯飽,陳康終於開口,“陶小姐,是這樣的。我想聘請你擔任Marcel Perez的法語翻譯,薪酬方麵一定令你滿意。”
陶然錯愕:“Marcel Perez的翻譯不是已經找回來了嗎?”
“找是找回來了沒錯,但Marcel Perez已正式辭退了她。”陳康無奈道。
這是人家公司高層的決定,陶然也不便過問。她低頭略想了會兒,她學法語隻是對這門語言感興趣而已,沒想過要靠它吃飯,她隻喜歡唱歌,朝九晚五的生活不適合她,可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
陳康慎重道,“就當幫我一個忙,我一定會記下你這份天大的人情。”他頓了頓又說,“主動權掌握在你手中,如果你幹得不愉快,隨時可以走人。另外,我跟你保證,絕對不影響你晚上唱歌以及音樂節上的表演。”他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願意參加表演的話。”
話說到這個份上,陶然再不應允就顯得不近人情了。她笑容標準地說:“陳總,有些話我想先說在前頭。”
“請說。”
“在您沒有找到合適的翻譯之前我可以暫且幫忙,不過您還是得盡快找一位回來。”言下之意她不會做很長時間,畢竟音樂才是她的終身夢想。
陳康微微一笑,“我明白。”
“其他沒有了。”陶然揚起臉,笑意跳躍在她的眉宇間。
“那一言為定。”陳康伸手。
兩人輕輕一擊掌。
“關於合約……”
陶然微微一皺眉。
“關於合約我給你解釋一下,因為你不是我們公司的簽約藝人,所以不會對你有約束和幹涉,一旦簽約成為正式的藝人,你就不再是自由身,大小事情都必須通過公司才能執行,這對你未必是件好事。”陳康笑一笑,“簽約藝人也就是把幾年光陰賣給了公司,再無個人隱私空間,這就是我給你另一份沒有約束的合約的原因。”
陶然挑一挑眉,“為什麼?”
陳康的話頗有幾分出人意料,“我覺得,你是不應該被任何條條框框所束縛的。”這是他的真心話,早在第一次看她表演時就覺得這女孩靈氣逼人悟性高,她將會在這條演藝道路上走得很遠,過多的束縛隻會毀了她。陳康慧眼識珠,同時惜才愛才,不願用一張合同捆綁住她。
陶然一瞬間動容,唇微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
陳康的確考慮周詳,也的確了解她,稱得上是她的知音。
陶然垂眸。
陳康利索地給她倒了一盞茶。
“謝謝。”
“舉手之勞。”陳康像是愛上了這句話,百試不爽。
陶然含笑,“我說的不是這個。”她表達真摯謝意,“陳總,謝謝你。”
陳康聳肩,“那我不客氣地笑納了。”
陶然看表,她晚上九點還要去酒店演出。
陳康會意,叫來服務員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