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重新來！
“當終極啟示來臨，我們會為之前的幼稚瞠目結舌。”
彼得·阿特金斯這句話，本來是讚美TOE的。他是想說，TOE一旦大功告成，將為人類揭示一個顛覆性的全新真相。竊以為，竊謹慎地以為，TOE如果登頂，將意味著它自己的結束以及另一個全新理論的開始。應該在那時，我們才會真正地為TOE的幼稚瞠目結舌。
讀者明鑒，這不是庸俗的物極必反論調。因為，經典物理登頂時我們並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強烈暗示。更主要的是因為，TOE說到根兒上，還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預計它無法擺脫這種糾結。它的信心源自於“自洽”（通俗而言就是“自圓其說”）。這種自洽，基於數學上的先驗合理和事實上的後驗真實。它能夠堅定地確認“事情本來就是這樣”，卻拒絕回答“事情為什麼是這樣”的問題，我們懷疑，巨大的隱秘真相近在咫尺。再苛刻一點說，它雖然統一了經典物理、相對論、量子理論、弦理論等迄今為止人類創造的所有物理科學，但並沒有統一哲學、宗教和常識。而我認為一個真正解決宇宙終極奧秘的理論，應當能夠有力地拯救我們那些猥瑣不堪的哲學、宗教和常識。
從另一個方麵看，更加嚴重的困難問題在於，許多人的心靈深處都有一個“硬核式信念”：人類理性不可能掌握認識宇宙的終極真理，這相當於人不可能揪住自己的頭發把自己拎起來。霍金關於“哲學已死”“宇宙的創生不需要上帝”的豪邁論斷，就招致宗教界包括科學界內部的強烈批評。中國《環球》雜誌一篇題為《霍金VS上帝：誰通往終極真理？》的報道，記錄了幾個中國科學家自己的或者轉述的各種批評意見。批評者認為，霍金關於M理論解讀宇宙的思想是一個科學主義的典型例子。科學主義者通常認為，科學是通往認知的唯一途徑，我們將完全理解所有事情。參與討論的科學家引用羅塞爾·斯丹德的話：“這種說法是胡說八道，而且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說法，這使得科學家變得極其傲慢。宇宙因為M理論而自發生成，那麼M理論又從哪裏來的呢？為什麼這些智慧的物理定律會存在？”可見，TOE即便要說服科學自己，都還是一件很懸的事情。
我還有責任要提醒非物理專業的讀者，目前TOE處境微妙。
最新的情況是，理論物理科學這些年確實裹足不前，據說是卡在了似是而非的“量子引力理論”上，遲遲沒能突破。我們沒有必要深究何為量子引力理論，但記住這個詞語有個好處，今後一旦新聞報道說，地球人在量子引力理論方麵實現了突破，你至少知道它具有多麼巨大的轟動意義。美國科幻大片《星際穿越》就說了，由於量子理論與萬有引力沒有統一，地球人無法找到擺脫滅絕危險的科學方法。電影主角庫珀先生穿越到未來，為了幫助女兒，他又勇敢地跌入黑洞裏的五維時空，借助引力的時空穿透功能，撥動女兒的手表指針，向她傳遞先進的科學信息，人類得以把人造家園搬到太空。那個信息顯然就是量子引力理論，TOE的最後一道難題。
真是好事多磨，難道走錯了方向？美國科學家L。斯莫林2005年的新著《物理學的困惑》充分表達了這種憂慮，他說，弦理論問世30多年，理論物理竟然沒有取得任何重大進展，這幾十年，大概是“自400年前開普勒和伽利略從事物理學以來最奇異、最令人沮喪的幾十年”。情況看來不妙，集中大量聰明腦袋辛勤探索的、雄心勃勃的TOE可能失敗了。
TOE來了，或者竟然沒來，全新的、巨大的科學革命還會遠嗎？
根據相對論，所謂過去、現在、未來都是人類主觀意識裏的幻覺。因此，我把這個還沒有麵世的理論，莫名其妙地擺在這裏，代號XXX，具體內容不詳。那些曾經或者準備穿越到未來的讀者，或者你們有庫珀那樣前往蟲洞黑洞一番複雜穿越的父親，那麼你們會懂的。我的福氣就差一點，隻能做到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