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漆黑如墨。
黑暗中的天地,如墨中字跡,無法分辨。
牛哥等人立於風雪之中,身前身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他們的身後,是沐浴在聖光之中的壇城學院,寧靜祥和,溫暖舒適,愜意的美夢之中隻會聽見飛雪簌簌降落的聲音。
他們的身前,是深沉的虛無,風雪漸隱這一片虛無之中。
虛無不是什麼都沒有,而是什麼都看不見。
無疑,這片虛無裏隱藏著很多東西。
比如澗溪醴泉,莽林幽穀,飛瀑懸崖,層巒疊嶂。
比如邪惡。
牛哥一席素衣睡袍,立於風雪,風雪微微掀起他睡袍的下擺,飄搖似仙。
“出來。”
牛哥的語氣十分的慵懶,慵懶的像是隨時都能睡著一般。
安靜。
一點聲音都沒有,隻有風雪聲。
林夢雪皺了皺眉頭道:“醜八怪,趕快給本姑娘滾出來受死!”
話音未落,一團粉紅自李夢雪的手中揮灑而出,猶如天女散花。
無盡的黑暗天地中陡然飄起來數十盞紅豔明亮的燈籠,仔細看去,卻又不是燈籠,卻比燈籠更好看,也更明亮,明亮到足夠照亮方圓天地。
燈籠的燈芯,是一片片梅花的花瓣。花瓣散發出明亮的粉紅色光,煞是好看。
壇城深處那幾株今夜盛開的臘梅,不知此刻,花瓣凋落幾許?
梅花燈籠升上了天穹,照亮了天地,隱藏於黑暗之中的世間萬物,漸漸顯露出了原形。
壇城並不處鬧市,而是遠離喧囂塵世,隱居山林之中,在層嵐疊嶂的盡頭,那座最高的群山之巔,雲蒸霧繞深處,有一處隱藏在雲霧之中的斷崖絕壁,絕壁上有一處高台,高台上築有一座城,壇城。
壇城很大,壇城城牆外圍的空間更大。
就算這塊空間裏有碧峰萬仞,流泉飛瀑,也有澗溪河流,但是依然還剩下很大一塊空地。
這片空地此刻一覽無餘,除了積雪還是積雪,除了白還是白,藏不住任何東西。
“師姐,看來那個醜八怪很固執。”風澗澈望著林夢雪美麗的側臉道。
“醜人多作怪,那個家夥肯定醜的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醜的都不敢出來見人。”東方月很是憤懣地道。
牛哥看了看已微曦漸現的東方,懶懶道:“還有半個時辰天就亮了,速戰速決。”
林夢雪三人明白牛哥的意思,他不想影響壇城學子們的早課。
“那個怪物不願意出來,怎麼辦?”風澗澈摩拳擦掌,眉宇間盡是興奮之色。
“那就逼他出來。”牛哥眉毛一楊說:“你們誰來?”
牛哥還沒準備出手,或者說,他懶於出手,還有一層意思,他想讓林夢雪她們多一些臨陣殺敵的機會。
在壇城學習修道,大多時間都是紙上談兵,很少有親臨疆場浴血殺敵的機會。
但要想成長,必須理論聯係實際,而實戰,永遠都比理論更能使人提升。
要對付每千年一次的人魔大戰,恐怕再多的實戰也是遠遠不夠的。
林夢雪三人是這個新千年萬千學子之中誕生出的翹楚,現在的境界的確已經超越涅槃重生領域,出入羽化登仙之門,但是在實戰方麵,他們還隻是一個初入門廳的小學生。
壇城的護城法師永遠都在更新換代,千年一次。
因為宇文神通比誰都明白實戰的價值所在。
自上個千年結束,壇城已經安靜太久。
“我。”東方月搶在林夢雪和風澗澈二人之前說道。
牛哥看了東方月一眼,林夢雪和風澗澈也各自看了東方月一眼,隻是意義各有不同。
牛哥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無盡的憤怒和複仇的火焰。
憤怒,是為那個至今未醒的孩童而憤怒,複仇,自然是為薑廣成複仇。
而林夢雪看到的,是成長。
除牛哥之外,他們三人之中,數東方月最為多情慈悲,總能輕易被感情左右,這是修道者最大的桎梏。多情,則內心柔軟,內心柔軟,則容易被敵人利用,然後乘虛而入。
今天林夢雪看到的,依然是她慈悲柔軟的一麵,但是,李夢雪現在倒是有點覺得,有時候,慈悲不一定就是壞事,也不一定就是弱點。
慈悲不會讓人軟弱,相反,會讓人更加決絕。
林夢雪看到了東方月的決絕。
而風澗澈看到的,是東方月要搶功。
“我來。”風澗澈搶話道。
“小月上。”牛哥淡淡地說。
“呃,啊,哦。好吧。”風澗澈雖然很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場,但是,他必須得聽牛哥的。
因為牛哥是他們的隊長。
因為如此他就可以跟林夢雪站在一起,哪怕隻是片刻時間。
而且,林夢雪略微生氣的側臉確實十分好看。
而且,他好像,的確,也打不過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