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市場法製體係不完善,缺乏抑製和消除不良非理性行為的外部強製力量。市場經濟與市場法規猶如一對孿生兄弟,須臾不可分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的建立、運行和調控,都必須由市場法規來保證,整個經濟社會生活必須納入法製化軌道。我國在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過程中,相繼出台了一係列新的法規政策,廢除了不少與市場經濟相悖的法規政策,對中國市場化進程起到了重要的保障和促進作用。但從總體上看,由於曆史的和現實的原因,中國的法規製度尚不完善,公民法製觀念淡薄,司法體係亦相對薄弱,因而在現實的經濟活動中存在著大量的有法不依、無法可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等現象,從而因缺乏外部強製性力量的約束而使市場主體的不良非理性行為得以滋生、蔓延。
第四,誠信的嚴重缺失,缺乏抑製和消除不良非理性行為的內在約束力量。所謂“誠信”,是指市場主體自身必須具備的道德觀念,是市場倫理道德體係的核心。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誠信是一種無形資產,“誠信度”與市場化進程是同步發展的。日本現代法學家川島武宜曾講:在商品經濟中,“‘信守承諾’成了整個經濟得以維持的最根本的規範”。美國著名信任研究專家弗蘭西斯·福山認為:缺少起碼的非正式信任感,是很難造就現代化的經濟生活的。我國經濟學家厲以寧也認為:“一個社會,在信用缺失的情況下,經濟注定不會得到順利發展。”
西方市場經濟的發展充分證明,越是競爭激烈,越是完備的市場機製,競爭主體越是注重誠信,這是經濟生活本身對競爭主體道德觀念的塑造。然而,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建立和完善的過程中,誠信卻成為最稀缺的資源。這是不同學科專家們的共識。
在我國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過程中,原有的基於自然經濟和封建宗法製度基礎上的傳統道德規範,已不適應今天市場經濟的需要,而新的市場倫理道德規範尚在建設之中,很不完善,相當薄弱。在這一曆史“空當”中,經濟活動中的誠信缺失現象極為嚴重,已發展為嚴重的“信任危機”。如因信任所遭遇的教訓的恐懼心理而產生的普通交往中的不信任,因現實中許多有違商貿原則的現象而導致的對商業的不信任,因政策多變和個別官員失信而產生的對組織和政府的不信任,因科技利用上的負麵效應而產生的對科技的不信任等等。這些信任危機與一些市場主體的不良非理性行為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阻礙和破壞著市場經濟秩序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的發展完善。
特別應當指出的是,中國目前市場行為主體倫理信用觀念缺乏現象相當嚴重。目前在經濟交往中出現的硬性違約,並不完全是企業生產經營不景氣或自身資金緊缺而造成的硬性拖欠,而是許多經濟主體在成立之日起,就有意設置陷阱,利用欺詐手段和另一方進行經濟交往,一旦騙子麵目敗露,這些人就會卷款潛逃,隱匿蹤跡,根本沒有想到日後承擔義務、履行合同的問題。這方麵的例子近年來經常見諸報端。
第五,個人收入分配方式和社會保障體係不完善,缺乏抑製不良非理性行為的社會和物質條件。市場經濟是一種利益經濟,社會主義的本質是消除兩極分化,最終實現共同富裕。盡管我國在社會主義經濟體製改革中提出了按勞分配和按生產要素分配相結合的分配原則,但是由於我國在此前體製改革中過多注重了“縱向發展程度”(如經濟體製改革的深化),而忽略了“橫向協同程度”(如社會保障體係的建立),因而個人收入分配方式和社會保障體係尚很不規範、不完善,表現為按勞分配和按生產要素分配的實現機製尚未“破題”;技術、管理這兩大要素如何通過“技術資本化”和“管理資本化”參與分配,尚需探索有效的形式;“貢獻”大小如何科學認定也有待研究,因而造成了個人收入分配方麵的差距過大,公平與效率的關係未能得到很好解決;加之社會保障體係很不完善,這就可能使一些人心理失衡,為了一己利益、局部利益和短程利益,而采取不正當的、非理性的經濟行為。
第六,相關政府管理部門的監控不力,也助長了不良非理性行為。政府行為對於規範市場秩序和市場主體是十分重要的。但由於曆史的和現實的原因,人們長期習慣於計劃經濟,缺少市場經濟意識,因而在經濟體製轉軌過程中存在著嚴重的政府角色失當問題,“越位”、“缺位”、“錯位”現象比比皆是。由於政府過多地幹預微觀經濟,宏觀調控不規範,公共服務和市場監控不力,加之市場知識和管理經驗欠缺,因而對市場主體資格和行為要麼鞭長莫及,要麼無暇顧及,要麼聽之任之,這也助長了一些公眾的投機意識,持某種僥幸心理而從事非法經營。
第七,“地方保護主義”的存在。目前的“地方保護主義”相當嚴重,這不僅是個認識問題、利益機製問題,而且還是少數幹部的腐敗問題。少數地方存在“假冒得利”、“假冒出效益”的錯誤認識,把造假售假視為發展經濟的一條出路,把打假和搞活經濟對立起來,這就對失信起到了保護作用。
第八,輿論誤導。輿論方麵的誤導也是誠信缺失的重要原因。在物欲橫流的今天,媒體和文化商們過於媚俗,不是將人們的強烈物欲疏導向適當的物欲,而是極力地挑逗人們對物欲的向往,這就對失信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四、規範市場倫理,抑製不良非理性行為的思路與對策
規範市場倫理,完善倫理信用,克服和消除市場主體的不良非理性行為,必須針對其產生原因采取係統對策,具體應從以下幾個方麵著力:
第一,規範市場主體。主體是市場經濟活動的主導、主動因素,主體自身角色的規範化,可以從根本上消除非理性行為的消極作用。一般意義上的、直接的市場主體是指企業和個人,規範市場主體就是要規範這兩種主體。規範企業主體,包括國有企業、集體企業和外資企業等,要使它們按照公平交易法、公平競爭法、環境保護法、勞動法等依法經營。當前特別要打好國企改革這一仗,通過對國企的戰略性改組,優化國有資本配置和創新國有經濟實現形式,構建起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相適應的現代企業產權製度,從而使國企以全新麵容輕裝進入市場,能與其他所有製企業公平競爭。規範個人主體,主要是指參與市場經濟活動的個體企業的法人代表要依法經營,重點要清理沒有合法身份的事實市場主體,這是市場不良非理性行為泛濫的主要領域。據調查,在市場化較低的西部地區,不合法事實主體大量存在。這些不被法律承認的主體或根本不具有法律規定的權利與責任能力的主體,其市場經營活動往往缺乏長遠目標,主要以投機和短期內實現利潤最大化為目的,這就不可避免地出現製假售假、坑蒙拐騙等非理性敗德行為,加之其活動的隱蔽性很大,增大了政府有關部門的監管難度。因此,要盡快健全市場監控係統,加大監控力度,重點打擊非法主體的經濟行為,使絕大多數市場主體具有合法性和相應的權利與責任,從而把主體非理性行為的負麵影響降低到最低程度。
第二,規範市場經濟秩序。市場經濟秩序包括市場交易秩序和市場競爭秩序。市場交易遵循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提高市場競爭的公平程度,反對壟斷和不正當競爭,對於市場主體的不良非理性行為具有重要的製衡作用。規範市場經濟秩序,就要完善市場準入和退出機製,使各類市場主體能按照統一的市場準入標準,進入和退出相關經營和投資領域;要大力推進市場對內對外開放,“廢止妨礙公平競爭、設置行政壁壘、排斥外地產品和服務的各種分割市場的規定,打破行業壟斷和地區封鎖”。由於前邊對此已有分析,這裏不再贅述。
第三,規範政府行為。在市場化初創期,政企不分、政府對微觀經濟的非適當幹預、一些政府官員與市場主體的不正當關係,是導致市場主體產生不良非理性行為的重要原因,因而進一步改革政府管理機構,轉換政府職能,實現政企分開,規範政府行為,是抑製市場非理性行為的一個關鍵環節。要切實解決好政府的角色失當問題,強化政府的宏觀調控職能,減少直至消除政府對微觀經濟活動的直接幹預;要進一步完善政府的服務功能,“把政府經濟管理職能轉到主要為市場主體服務和創造良好發展環境上來”,優化投資和經營的軟環境;要提高公務員的政策水平和道德素質,禁絕與市場主體的非正當關係。政府經濟管理職能的轉變與規範,無疑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杜絕和消除市場主體的不良非理性行為。
第四,健全社會保障體係,規範個人收入分配方式。改革的邊際效益等於單項縱向程度指數(如體製改革)與橫向協同程度指數(如社會保障等)之和。要使市場體係完善,主體規範,在關注縱向改革發展的同時,當前特別要重視改革的“橫向協同程度”,即搭建社會保障平台,規範個人收入分配,處理好公平與效率的關係問題,從橫向協同方麵為完善市場體係、抑製和克服不良非理性行為創造條件。
第五,健全市場法製體係。市場法律製度的不完善和司法執法部門的不規範與軟弱,是一些市場主體行為失範的重要原因,因而加強經濟立法,健全市場法製體係,是抑製和消除市場主體不良非理性行為最有力的強製性因素。要“完善市場主體和中介組織法律製度,使各類市場主體真正具有完全的行為能力和責任能力”;要“完善產權法律製度,規範和理順產權關係”,依法切實保護各類市場主體獨立的財產權利;要“完善市場交易法律製度,保障合同自由和交易安全,維護公平競爭”;要盡快實現國內法與國際法的銜接與協調,以適應國際市場的需要;特別要強化執法體係,真正以法律這一強製性力量規範市場秩序,使不良非理性行為逐步喪失市場。
在法製建設方麵,要特別重視加強和完善倫理信用的法律製度建設。倫理信用作為市場經濟的一個基本準則,除了需要通過教育途徑普遍確立這一理念外,還需要加強和完善相應的法律製度建設,做到倫理信用管理有法可依,並維護倫理信用管理的權威性、嚴肅性和公正性。如倫理信用管理的使用範圍、相關機構、處罰範圍、有償服務等都應有具體法規。特別是我國建立市場經濟的時間短,各項倫理信用製度很不完善,嚴重滯後於經濟的發展,從而造成在很多方麵無章可依。最近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明確要求,執法部門應切實加強法律製度建設和管理,打擊各種違法行為,規範市場秩序。因此我們應大力加強和完善倫理信用的法律製度建設,將人們在經濟活動中形成、體現出來的倫理信用意識納入法律製度建設中,通過國家製度、法令的強製力來鞏固、強化這種信用觀念,增強倫理信用對人們經濟行為的製約性。
第六,健全和優化市場信用體係。信用具有多維意蘊,從經濟學意義看,信用是一種無形資產。良好的信用,可以給市場主體帶來無法估量的價值,也對民族經濟的發展有深遠的意義。世界上市場經濟發達的國家,莫不是“信用體係”良好的“誠信國家”。隨著“新經濟”時代的到來,越來越多的經濟活動將在虛擬狀態下進行,這就對市場主體的資信狀況提出了更迫切、更嚴格的要求。因此,市場主體一定要把信用當做資本來經營,把信用視為企業的生命,把信用當做一種社會責任,從而把主體的自身利益與國家、民族利益緊密結合起來。從倫理學意義看,信用即“誠信”是紮根於人們內心的觀念和意識,是市場倫理道德的靈魂和核心,是對市場主體非理性行為的一種非正式非強製約束。一則廣告說得好:“狼來了並不可怕,失去誠信最可怕。”因此,一定要加強誠信培育,要使倫理信用內化為我們民族深層的心理結構,並外化為自覺行為。
必須使人們明確適應市場經濟要求的倫理信用理念,使人們澄清對市場經濟運行的一些模糊觀念——似乎倫理信用不過是市場經濟外在的東西,隻要能賺錢什麼手段都能“發展生產力”。為了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必須首先遵守倫理信用,這是國內外市場經濟發展所昭示的一條真理。這就應通過強化倫理信用理念,使人們明白市場經濟乃是信用經濟的原理,弄清倫理信用對完善市場經濟的重大作用,懂得沒有倫理信用就沒有經濟秩序,市場經濟就不能健康發展的道理。此外隨著改革開放的進展,企業、居民和政府對國際商務慣例的了解會越來越多,也會使他們在實踐中逐漸認識到倫理信用是市場經濟的基本原則。因此,要強化倫理信用的理念,使人們自覺遵循市場倫理信用的製衡規律,把倫理信用作為市場經濟的內生要素和力量,並運用它來規範市場經濟秩序。
在強化和優化市場倫理體係的過程中,一定要注重營造倫理信用的文化氛圍。在一個缺乏倫理信用的社會,誠實守信的企業和個人往往吃虧,而失信者往往以極小成本獲取極大利益。這樣的結果不僅是以極大的社會成本為代價,而且還形成了一種失信的亞文化氛圍,即倫理信用不再為人們追求,敗德行為成為時尚倫理,信用危機腐蝕社會。因此我們需要建立適合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實際、符合社會整體可持續發展的倫理信用理論。通過各種活動和媒體的輿論宣傳,營造能夠有效地幫助市場行為主體誠實守信的輿論氛圍。
第七,克服地方保護主義和各種腐敗現象。現在不少地方官員缺乏大局觀念和統一市場的意識,把地方一時的利益看得高於國家、社會和全民的根本利益。他們為創造“政績”,置法製於不顧,不惜犧牲國家利益,肆意破壞國家政府信用和金融信用,以換取地方局部的小利益,還美其名曰“發展生產力”。更有甚者,有的竟同不法之徒和惡勢力進行權錢交易,內外勾結,充當保護傘。這樣下去不僅會破壞市場經濟的正常信用秩序,還會使基層政權和黨組織變質。因此根據當前我國實際情況,完善與市場經濟相適應的倫理信用關係,還必須認真克服地方保護主義,並嚴厲懲治腐敗行為;同時盡快深化倫理信用製度改革,為形成健康有序的市場倫理信用掃除障礙。當前在新的幹部政績考核中改變以往那種單一GDP指標方式,注重綜合考核和群眾滿意度,對於優化市場倫理是有積極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