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攤開的正是一本批就的折子,青鸞隻隨意瞟上一兩眼便覺得氣血翻湧。她見男子隻一味低頭吃點心,遂輕聲道:“皇上後來可是重賞裕臣王爺了。”
“他現在已是嘉親王了。”天子不抬眼地笑道,“朕已將中原最富饒的封地賜予了他,裕臣起初還一味推托。你是不見那日宴飲,眾人賀喜連連……”
後麵的話她已一字都聽不下去了,嘉親王三字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天靈蓋上,震得青鸞無言以對。他終於也有這般輝煌的時候了麼,不,他早該是名正言順的親王。他的雄才偉略,大氣磅礴,哪裏是這個小小京城能夠容下的。
然而自己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仿佛是被誰扼住了喉嚨。那日宴飲,幸而她沒留到最後,否則殿上失儀,她今後該如何自處。
裕灝見她失神,連環三聲才聽得女子有些綿軟無力道:“嬪妾是想,還未送些什麼當做賀禮。”
“裕臣已回封地了,畢竟戰事還未完全平息。”裕灝說罷隻是隨意翻閱著奏折,似並未發覺女子的反常之態一般。
青鸞手中輕研烏墨,一時隻覺得倦倦地,不想開口。他們之間,終歸是別離多於相聚的。從前他回來,雖也不過是隔著諸多宮人遠遠望上一眼,然而她知道,他就在京中,就在她身邊。可是自裕臣有封地後,無召不得進京,他們二人竟連這樣見上一麵都是奢侈了。
卻也好,沒有他,或許更少一層牽絆吧。隻是這心,便如沉入了水底一般,到底意欲難平。青鸞正兀自神傷,忽然聽門外來報寧貴嬪求見,她這才如夢初醒般,迅速掩好了眉眼間的失落,對裕灝柔聲道:“貴嬪突然求見,定是有要事,嬪妾先行告退了。”
裕灝有一瞬的遲疑,然終是按住她的手道:“不必,你就在這裏。”
豈料寧貴嬪進殿時仍是令青鸞吃了一驚——她一向是穩重賢淑,妝容得體的。然而今日竟失了往日那一股端莊,發髻亦跑的有些鬆了,還不待青鸞向她行禮,那女子便脫口而出:“皇上,竹穗中了海蘭花之毒!”
青鸞見皇帝瞬間滯住的神情,心頭一緊,忙蘊了焦色開口道:“宮中怎會有毒,皇長子可無恙?”
“下毒之人並非衝著我母子而來……”
青鸞聽得皇長子無事,才似安心下來。“妹妹可是嚇糊塗了,有誰會平白無故的害一個宮女。”
寧貴嬪一時欲言又止,隻是凝視著天子不發一言。裕灝臉色有少許陰沉之意,他緩緩抬頭,沉冷道:“可請太醫了。”
“是……但一旦診治完,這件事便會……”
“著人醫治好她,其他朕自會處理。”他微微蹙眉,然而陰翳的目光中竟沒有一絲關懷之意,“告訴太醫院的人,一定要保住朕的孩子。”
寧貴嬪依言退下,隻留下因太過震驚而一臉蒼白之色的青鸞伴在君側。她似是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隻是難以置信般地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絲毫追問。裕灝見女子臉色不好,方要開口,青鸞卻已搶先施了一禮,頭也不抬道:“嬪妾也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