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拾肆章 選秀風雲 5(2 / 2)

白羽登時有些訝然,隻呆呆地看向青鸞道:“小主說的可是順常在?怎麼好好的一個人,竟變得如此心機重重?”

青鸞卻笑:“她怎會真的天真好欺。若沒有一點心機,便不會讓皇上寵幸於她。若沒有一點心機,宛心一事便不會做的這樣幹淨利落。”

“那小主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幫她?”

這樣的發問,一時倒令青鸞有些棘手了。是嗬,說著她人城府頗深,自己還不是存了一樣的心思,左不過是後宮中的相互利用罷了。在這華麗的牢籠中,女人之間便隻有因了這點可悲的關係才會以姐妹相稱。隻是這樣詭秘的心思,要如何解釋給麵前這個尚不懂得人心險惡的女子聽。

好在白羽也不糾纏,兀自換了話題道:“那小主可信了她?”

青鸞看她一眼,雖是含了笑,卻仍掩不住口中幾分冰冷之意:“眼下除了寧貴嬪,我誰都不信。”

蘇鄂見白羽愈發失了分寸,忙開口打斷道:“今兒個皇上要來用午膳,小廚房這會已煨上菜了,小主看看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青鸞於是起身,支著腰道:“我答應了皇上今日要親自做兩道小菜,蘇鄂你且扶我去看看。”

“小廚房油煙熏人,小主怎好前去。”蘇鄂意圖勸道,“其實小主隻要吩咐禦廚一聲,什麼樣的菜肴做不出來。”

“禦廚自然是做得出,隻是皇上也嚐得出。宮中妃嬪這樣投機取巧,皇上並非不知,隻是不必要說明罷了。”青鸞步子未停,臉色卻漸漸沉靜下來,“更何況如今我除了皇上的寵愛,還有什麼可以依仗。”

她這樣說,旁人自然不好再攔。如此碌碌一個早晨,才燉出一道桑寄生牡蠣貝母鮮湯,並一盅藕粉煨鵝掌。青鸞方從小廚房歸來,便聽得聖駕已至。她見到裕灝一時有些驚慌,忙跪地行禮道:“嬪妾見過皇上。”

天子的心情卻像是格外好,一斛彎月似的笑懸在俊朗的麵容之上。他見女子跪在地上,方要一手扶起她,青鸞卻已跪退兩步,以手擋住裙裾道:“嬪妾不料皇上會這樣早過來,服飾有失規整,還請皇上允許嬪妾暫去更衣。”

裕灝見她衣裾上果然有斑駁汙跡,又見蘇鄂手捧食器,幡然明白道:“朕之前不過隨口一提,你有了身孕,怎可這樣勞累,快起身給朕瞧瞧。”

青鸞見他語露關切之意,卻仍是恭謹道:“還請皇上容許嬪妾更衣後再見。”

於是由人扶了下去,再度回來,已換過一身蜜合色的雲霏淺紗紋束衣,並一條深淺重疊的藻藍色月影長裙。她行走時便仿若有光打在兩側,暗影浮動,別有清涼之感。

裕灝牽了女子一隻手共同坐在桌邊,方才細細打量她:“朕記得前些日子剛著內務府給你送了兩匹櫻色的布料,怎麼如今還穿的這樣素淨。”

桌上擺了一支彩繪江南山水的琺琅瓶,新采下的百合尚滴著晶瑩飽滿的露珠。那嬌嫩的藕粉色花瓣愈發襯得女子扶白勝雪,纖纖之態。“嬪妾如今身形臃腫,怎好糟蹋了那樣上乘的料子,便隻來給腹中孩兒做些禦寒的小襖。”她隨手攏一攏鬢發,麵上一抹紅暈若隱若現,“何況皇上可是忙昏了不成,那櫻紅之色又豈是嬪妾能用的規製。”

裕灝這才似恍然記起一般,戴著玉龍碧璽香珠扳指的手一拍頭頂,欣然笑道:“朕隻是覺得那顏色合你,一時倒忘了旁的規矩。”

青鸞但笑不言,隻按著蜜合色流蘇袖下露出的纖體柔荑,輕搖一把木香菊扇。

“隻是你尚不知腹中孩兒是男是女,便這樣急著做小襖。若將來是個皇子,豈非要嫌棄他額娘為他選的大紅大豔了。”

“若是皇子,嬪妾便改成肚兜穿在內側。”青鸞美眸微轉,聲音輕柔,“隻怕若誕下的是位帝姬,皇上會不悅……”

“怎會。”幾乎是脫口而出,裕灝的麵色不自覺地銜了一分凝重,卻是一字一字格外認真,“朕的鸞兒,無論誕下帝姬還是皇子,朕都會視若掌上明珠,絕不叫你們受一絲委屈。”

他本是九五帝王之尊,卻肯這樣鄭重許諾,青鸞一時有些動容,斂斂地別過頭去:“嬪妾唯有皇上可依,皇上既如此說了,嬪妾便是一百個安心了。”

窗外蓬勃鬆散的日光如鍍金般映染上小軒一角,有一瞬間忽如其來的靜謐之感,安逸的呼吸間仿佛都嗅到花開滿園的芬芳香甜。青鸞不禁抬眼去看麵前男子,一雙狹長而清冷的眼,然而蘊在其中的深情卻清晰可見。雖然隻有那麼一刹,但她確實想過,就這樣為他生下一個孩子。

不求以此固寵,不求在後宮長存,隻是單純的想讓他發自內心的笑一回,想讓這個孩子替自己留在他身邊,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為他輕撫緊蹙的眉頭。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