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2 / 3)

“左轉舵!快,他們要跳舷!”亞高曾經作過護教海軍的低級軍官,臨危之時突顯大勇。他那發福的身體以難以置信的靈巧衝進駕駛室,響亮的命令聲將呆若木雞的水手們從恐懼中震醒。

“想算計我!這條海峽是我們家的後花園!回兄島,今天航班取消,不,暫時取消。告訴艙裏的乘客們留著船票,有我在此,任它天魔、海魔,誰也不能把這條船怎麼樣。”

亞高的話除了打氣之外,還講出了一條道理:這裏是大家熟悉的水域,海盜們未必能占到便宜。

他們在兩隻海盜船之間穿了過去,左右兩舷距敵船都隻有二十多米,但就因為這恰到好處的距離,任何一條船上的海盜都無法跳舷上船。亞高又從艦橋跑向船尾,他看到被激怒的海盜們紛紛彎弓搭箭,然後點燃箭上塗著的火油。

“兔崽子們,老子參加平叛大戰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藏在哪個騷貨的褲襠裏!”

罵完之後,他回過頭大聲命令水手。“左舵,向尖角灣開,快劃!”

此時海麵上近乎無風,船隻行駛都靠槳力。亞高的槳手們逃命心切,把平生的潛力都發揮出來。幾艘海盜船在濃霧中緊追不舍。“獵物”完美的逃逸行為讓他們震怒不已。但憤怒增添的力量看起來不及恐懼激發的勇氣,雙方之間的距離一直沒有縮小。

“向左,再向左。”亞高的手指點向濃霧中的某個方向。看到船長的指示,掌舵的水手臉色大變。

“船長,那裏……那裏……”

亞高知道多說無用,便一把推開舵手,親自上陣掌舵。從身後的海盜船上不斷飛來燃燒的火箭,但大多落在海麵上。伴隨而來的還有狂放的呐喊聲和威脅聲。

“停下!停下!”

“前後左右都是我們的船,你們能跑到哪去?”

“再不停船,把你們剝了皮掛在桅杆上!”

“……”

“停船,哈哈!”亞高用大笑感染著手下的水手們,把海盜帶來的恐懼感稍稍壓下一些。

“追吧,你們追吧,馬上就會有人停船的,哈哈!”

仿佛為了印證亞高的預言,側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一隻衝在前頭的海盜船已經撞在了暗礁上。幾名海盜翻落在水裏,驚呼聲立時從船上和水裏響了起來,後麵跟的船趕緊轉舵、減速,混亂像浪花一樣在海盜船中激蕩開來,然後便漸漸地被甩在後麵。

亞高無暇歡呼,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繼續小心地駕著船。他不光要讓海盜船陷在礁石群裏,更要憑自己多年的經驗,把自己的船從這片鬼地方帶出去。

在噩夢終於降臨的這一天,整個兄島隻有亞高的一條班船有此幸運。冒險開出的其他幾條班船都被海盜們截下。混亂中,沒有人顧得上打聽船員們的命運,當大霧終於散開時,人們看到兄弟海峽東端的海麵上有幾隻冒著滾滾濃煙的商船,它們給島民們建立起關於海盜恐怖的第一個直觀印象。

第二天,全銘真和薩默西爾幾乎同時來到兄島最南端的漁灣港。這裏有一處陡峭的高坡,成千名護教軍士兵在那裏嚴陣以待,還有不少周圍地區布防的護教軍正向這裏趕來。海陸兩軍的指揮伏在隱蔽處,向海峽裏眺望。

在他們的視野裏,巨大的天鷹號像一把冰冷的利劍,插在兄弟兩島兩個尖角之間。天鷹號上的包甲閃著寒光,船舷上黑洞洞的射擊口像是死神的眼睛,盯著四麵八方的海麵。等閑船隻根本無法靠近它。幾十隻大小戰船眾星捧月般地圍在它的四周。這些船上的火箭和強弩完全可以履蓋海岸邊一兩百米內的距離。海港裏,大大小小的船隻都在燃燒,上百具屍體散布在各處,那是治安軍士兵與焚船的海盜發生短暫交鋒時留下的,一小批治安軍士兵正冒著被海盜船飛來的火箭射中的危險,在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小港裏搶奪同伴的屍體。在昨天上午濃霧最重的時候,海盜們衝進小港,破壞了港口設施,焚燒了所有的民船。人數剛剛過百的治安軍拚死抵抗,傷亡慘重。此戰過後,海盜和守軍的後續部隊紛紛趕到這裏,雙方形成對峙局麵。

看著眼前的一切,全銘真忽然意識到,從戰略上講,不管是誰想占領兄弟群島,切斷海峽南北交通都是第一步棋。曆史上之所以從沒有發生這種戰例,僅僅是因為無人肯為小小的兄弟群島費這種心思,連累得全銘真無法從兵書上得到此類教訓。

“你的部下抵抗進攻有什麼問題嗎?”全銘真問薩默西爾。

“不能在海岸邊防守,但在艦隊射程外的縱深地帶作單純守禦,應該能支撐下去,大概需要兩千人左右。你的意思是……”大敵當前,薩默西爾不再像平時那樣絮叨。

“如果你這裏沒有什麼問題,我要帶艦隊打通海峽裏的封鎖。現在弟島的形勢肯定非常危險。”

“天呐!這樣的形勢,你要硬闖?”薩默西爾指了指海麵上耀武揚威的海盜船。

“當然不是從這裏,他們總不能把船連起來截斷整個海峽。”全銘真恢複了一點自信。

“這裏就請陸軍兄弟們多留心了。”

全銘真馬不卸鞍,自東向西沿著海峽視察各處哨所,尋找想像中的突破口。每到一處,部下們都眾口一詞地告訴他,海盜船已經到了海岸正麵的海峽裏,隻是尚無登陸的跡象。一直到日頭偏西,全銘真來到海峽中段一個小小的海軍軍港裏。守港士兵已經知道其它各處的凶訊,緊張地把守在幾條艦船周圍。全銘真將自己的部下召集到一起。指著遠處監視著港內艦船的海盜船說:

“第四五中隊就在這裏,守護軍艦和他們對持,第一、二、中隊和我一起,乘征集的民船,從西邊民用港口衝出去。”

海峽在這裏已經擴展到了幾十公裏寬。全銘真將臨時征集的五十隻民船集合在一起,從十公裏外一處小小的民用港口駛上海麵。這些船隻都是前幾天剛從民間征集到的,大多數島民都知道破財事小,丟命事大,對征集一事非常配合,海魔的殘忍名聲早已和他的綽號相符了。全銘真將教區海軍中最精銳的兩中隊士兵派上船,親自率領這隻小艦隊,遠遠地向西兜過去。

太陽仿佛不忍心去看人間的爭戰,悄悄地滑向海麵。全銘真他們衝到海峽中間,一直繃緊神經的船桅觀察哨終於發現敵蹤。

“左前方有敵船,大約四十艘……不,五十艘,不,還要多。”

“不管多少,排成雁行陣,斜衝過去。”全銘真瞪著通紅的眼睛吼道。他的座船成了雁行陣的頭雁,航向不變,直向對岸衝去。在他們的側麵,十艘、二十艘、三十艘……最終多達一百艘的海盜船從東向西,像一張撒開的大網兜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