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那裏回來,牽著身後的男子,而另一隻手上自己的小小女兒也拉著男子的另一隻手。她做了豐盛的飯菜,而臉上卻沒有太多欣喜的神色。他吃的很少,更多的是和自己叫做妻子的人說著一些話。她端著小碗離開飯桌,媽媽在身後讓她不要胡跑。她看著麵前的陽光,那些歲月淡薄的光,一串串從高大的綠色樹蔭間掉落下來,周圍都是絢爛的光斑,她放了碗在門口的台階上,然後在光斑裏抬著腳跳躍著向前走著。身後細碎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他沒有管那些聲音。依然腳步輕盈的從一個個光斑裏跳過去。那是兒童的遊戲,而她一直那麼寂寞的玩著。
她累了,把自己的碗從地上拾起來走近房間,房間裏的人慌忙的從床鋪上坐起來。她把碗拿進廚房。
夢裏的畫麵轉了一下,那裏單薄的陽光,濃鬱的樹蔭,樹蔭下紮著蝴蝶花的小小女孩恍惚間已經長大,知道那個男子是自己的爸爸,也知道自己那一日在房間裏看到的那一幕是怎麼回事。現在她坐在駛向醫院的車裏,車窗外,兩旁的樹影在視線裏匆匆倒退,像是流光一般的時間,是不是也是如此匆匆的在視線裏倒退。她知道那個叫做爸爸的男子現在躺在醫院裏,她知道他要離自己遠去,而現在她是去見他的最後一麵。車廂裏沒有聲音,她的頭腦裏回放著曾經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張畫麵。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不是一個好父親,他陪伴她們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她不要他離開,因為那份父愛她還沒有享受。他是她生命裏最初的男子,在她的童年裏,他是除了媽媽第一個認真觀望著她的人。
他擁抱親吻她,他的下頜沒有紮人的胡子,有著男子光潔的麵容。可是現在,她去往的地方,她知道他躺在醫院的病床,隻等生命的脈動漸漸消失。
她在醫院見到他,那個自己叫做爸爸的人,他疲憊消瘦,臉上再也沒有整潔的外表。他躺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裏,而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對匆忙到來的母女,臉上的表情凝重。她在他的身邊出現,他的麵容再不是自己在陽光下看到的那張精致的外表。他變得疲憊,黝黑,變得自己有那麼一些時間都不敢去認。那是她的爸爸,有一天,他的變化定然是這般明顯。
她在那裏有一刻的退縮,看到媽媽撲在他的身上,她知道,他們相處的都很辛苦,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為時間淡漠。但是媽媽依然承受不了他突然遭遇不幸的打擊,而這個打擊在後來她知道是因為這個還牽連著媽媽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