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夕照十二陵(1 / 2)

雨霽。

黃昏。

夕陽邁著悠閑的四方步向他的“落日齋”踱去,汽車撒開翻飛的四蹄朝南京市丹陽郊外的皇帝陵奔來。

一條土路爛稀稀地臥在大路的一側,喘著粗氣的汽車嘎然而止。土路泥濘,泥濘之極,汽車木呆呆地望泥興歎。似乎在對我說,來到皇帝陵還不下車!

“路的盡頭就是著名的南朝十二陵了。”朋友這樣說著,弦外之音已然透出不可半途而廢的味道。

主人盛情,又是文化人,自然知我心,時下正大興歌廳舞廳洗澡之類娛樂,而這位朋友卻偏偏引我來到這先於北京十三陵800多年前建成的丹陽十二陵拜謁,可謂用心良苦。

未到江蘇丹陽時,隻知北京有處十三陵,卻不曉這彈丸之地的丹陽居然藏有十二處皇陵。

我們走下車,舉目四望:土路不寬但很長,伸向麥田的極處。田埂及土路的兩旁開滿了金黃色的油菜花,她們像漂亮的禮儀小姐,在餘暉中合著微風舒展地搖著美妙的身段。花的香氣與隻有田野裏才彌漫的那股特殊的氣味,一陣又一陣地擁進五腑,叩擊著任何一個有靈性之人的感情大門。

“這兒的景色真美,難怪南朝的皇帝們占據了這方風水寶地。”久居鬧市的我哪裏見過這樣的景色,不禁向友人讚歎。

麥田似綠毯,鋪向那影綽可見的幾隻石獸石碑,遠遠望去,那石獸石碑若汪洋大海中的幾處孤島。南朝石刻,遠觀美甚,近覽又是怎麼一副模樣呢?

這樣想著心情格外好,連小路的泥濘也不再顯眼了。尤其那叢叢金燦燦的野花,不似刻意為南朝皇陵所開,卻若為遠道謁拜皇陵的我而綻,於如血的夕陽下愈加的嬌美。未觸陵園片膚,卻被這田間風景率先醉了。

土路確有些難行,隻因雨後照樣車輾人踩,便出現了這一道道的深溝,一條條的車轍。中國的老百姓一向是以食為天的,麥子不可以不種,但路可以不修或是緩修。久而久之,這條小路便越來越難行了。

我喜歡回首,如望人生之路,走過來了,雖然深一腳淺一腳,可執著的心態就像這小路一樣承受著車輾人踩,依然無怨無悔地靜臥如初。

我喜歡我行我素,如為文作賦,亦如這條小路,走過來了,雖然左蹦右跳甚至鞋子上還攜些泥巴,但心似這路旁的小花,無論有人欣賞與否,仍然義無反顧地開了謝,謝了又開。

近了,我仿佛已經感覺到了那石獸喘出的粗氣正撲麵而來,石碑冷森森的目光如電流擊過周身。天祿(雙角的石刻名稱)、麒麟(獨角的石刻名稱)成雙成對傲視一切地如同兩位門神,鎮視四方。在石獸與石碑中間一南一北各有一根石柱傲然不屈地衝天而侍。那種忠實於主人,甘當其仆之氣節透遍周身,讀了令你五味俱有。

徘徊於石刻周圍,盡管這裏掩藏不住往日的輝煌,但氣派的皇陵景象今天早已蕩然無存。看這陵園四景麥田肥美,菜花盛開,一塊葦塘將陵園與麥田割開,一端是青苗金蕊,另一則卻是殘石荒草!撫今憶昔,好不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