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陽城被圍,太子妃以女子之身,男子之勇,解救當今聖上,還陽城一個太平盛世。此為一功。而連先帝都封其安南戰妃之名,那是無上光榮的尊寵,此為二。
近些年雖商子臣並不太受重用,但是其子商清燕任太尉一職之後,負責在安達城督促來春季疏渠修河事宜,取得巨大成效。隨後便在安南國各城負責疏渠修河之事,短短兩三年,造福大眾百姓,獲得良好美譽。
在朝堂中雖隻是一個正四品官員,卻是頗得聖上器重。
民心君心皆得,想要在朝堂站穩腳跟,不是難事。
可就是因為這些事,在傳出當年的太子妃並未薨逝之時,便紛紛提出要接其回安南國,立為國母。
此事本對商氏一族有百利而無一害,但是身為商氏一族中的商子臣,此時卻是氣急敗壞,恨不得一掌將站在他麵前的商清燕給拍死。
“你是否早知道柒然未死?”
商子臣將手上得來的密報一把扔在商清燕的臉上。鋒利的紙張邊緣,沿著他有些憔悴的臉,劃出一道明顯的紅痕。他卻是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商子臣,“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清淺已死在你手裏了,是否要柒然也死在你手裏,你方安心?”
“她死在我手裏又如何?你別忘了,涼柒然姓涼,不是姓商,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清淺也是因她而死……”
“夠了!”商清燕突然大喝一聲,一把將身後的書桌上的書都給掃落到地上,伸手指著商子臣的鼻子,紅著雙眼怒瞪著,“清淺是被你派去的人殺死的!別再為你的過錯找借口!在我心裏,柒然早已是我的妹妹,一個跟清淺一樣重要的妹妹!”
“你心裏藏了些什麼心思,別以為皇上不知道。之所以一直不動你,你猜是什麼原因?”
見商子臣因他的一句話,而整個臉變成了難看的豬肝色,既有一陣報複的快意,卻也帶上了濃濃的苦澀。
這是他的父親,生他養他的父親。但是他卻親手殺死了他的女兒,也殺死了他的心。
“燕兒?”
商清燕從商子臣的書房出來,走了幾個拐角,行色匆匆,卻不曾想拐角另一邊有人走了出來,恰好撞上,將人給撞到了地上。
“娘?怎麼是你?你沒事吧?”
將人給攙扶起來,見她身旁地上灑了一地的幹果,忍不住便皺眉,卻是抿著唇不說話。
古虹桑借著他攙扶她起身的力道,整個人站了起來,手卻是緊緊地握住商清燕的手,雙眼濕潤,刻滿皺紋的臉上,能依稀看到當年秀麗的模樣。
“燕兒,別怪你爹了,這些年,他過得極苦……”古氏說著,聲音帶上了哽咽,望著那半開著的門扉,說不出的淒愴悲涼。
“娘,我們去看看清淺吧,今兒個是她生辰,別讓她久等了,不然又該生氣了……”
商清燕並未順著古氏的話應答,隻彎腰將地上被撞翻的幹果香煙一一收拾妥當,攙扶著古氏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後院的祠堂而去。
曾經,那人也是他最大的驕傲與敬仰;曾經,他即使隱埋著不可見人的秘密,卻也活得光彩。隻到了如今,所有的尊敬都被打碎,他連自己活著的為了什麼都不再清楚,談何來的原諒與饒恕?
春雨綿綿,打濕了早春開的花,也打落了一地的雪白。當杏花脫落了枝頭,當杏花樹下被踩踏得泥濘不堪之時,梓歸璃喚人將那栽種了十幾年的杏花樹給砍了,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