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役諸侯者以業:曹操曰:“業,事也。使其煩勞,若彼入我出,彼出我入也。”役,役使。業,事情。
〔六〕趨諸侯者以利:曹操曰:“令自來也。”趨,奔走。
〔七〕恃吾有以待也:梅堯臣曰:“所恃者,不懈也。”
〔八〕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曹操曰:“安不忘危,常設備也。”趙本學曰:“備而且理,惟深思利害者能知之。蓋怯防勇戰,用兵之道也。必斤堠常謹,堡柵常固,行陣常整,法度常申,器械常利,車馬常調,視未戰如將戰,視既戰如未戰,不以敵去而侮,懼有佯退之理;不以勝敵而驕,懼有必報之心。戒酒省眠,養氣寡欲,忍寒耐暑,服勞分苦。雖經年積月之後,無異於始集之時;雖暴雨嚴霜之夜,無間於風高馬嘶之辰。一心周流乎萬裏之外,監戒不離於幾席之前。如此則常有所恃,萬無可攻,倉卒意外之變,何為而起耶?苟無自固之本而偷或然之安,則雖極其思慮之精,亦無益於智也。”陳啟天曰:“《形篇》所謂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與此所言義雖相通,然此著重戰鬥時之實際措置而言,《形篇》則著重未戰前之國防準備而言,此須稍加分辨者。”吳如嵩說:“孫子在這裏用了四個‘恃’字,‘恃’是依恃。依恃什麼,依恃的就是強大的實力,就是充分的準備。有了這樣的‘恃’,才能有恃無恐。……如果寄希望於敵人的仁慈和善良,而自己毫無戰備,毫無實力,那就是機會主義,那就會像衛懿公那樣因為好鶴,戰備鬆弛,而亡國破家。”
【譯文】所以聰明人考慮問題,一定會兼顧有利與有害兩方麵。在不利的情況下看到有利的一麵,作戰目的才可達到;在有利的情況下看到有害的一麵,禍患才可解除。所以用一些有害於諸侯的事情施加壓力使其屈服,用一些事情驅使諸侯使其為我所用,用一些小利誘惑諸侯使其被動奔走。所以用兵打仗的法則是,不要寄希望於敵人不來攻打,而要寄希望於我方的不懈備戰;不要寄希望於敵人不來進攻,而要寄希望於我方實力強大敵人無法進攻。
故將有五危〔一〕:必死,可殺也〔二〕;必生,可虜也〔三〕;忿速,可侮也〔四〕;廉潔,可辱也〔五〕;愛民,可煩也〔六〕。凡此五者,將之過也,用兵之災也〔七〕。覆軍殺將,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八〕。
〔一〕故將有五危:郭化若說:“五種將帥性格上的缺陷。”
〔二〕必死,可殺也:曹操曰:“勇而無慮,必欲死鬥,不可曲撓,可以奇伏中之。”杜牧曰:“將愚而勇者,患也。黃石公曰:‘勇者好行其誌,愚者不顧其死。’《吳子》曰:‘凡人之論將,常觀於勇;勇之於將,乃數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輕合,輕合而不知利,未可將也。’”
〔三〕必生,可虜也:曹操曰:“見利畏怯不進也。”趙本學曰:“依戀城堡不敢深入,臨陣退縮過自防衛。此其人柔怯無勇,軍威不震,遇敵奮擊兵敗自降。”
〔四〕忿速,可侮也:曹操曰:“疾急之人,可忿怒侮而致之也。”趙本學曰:“暴怒褊急之人,心慮淺狹,智識庸下,侮之則乘怒,輕合不顧成敗。”
〔五〕廉潔,可辱也:曹操曰:“廉潔之人,可汙辱致之也。”趙本學曰:“廉潔者,狷狹自飾之人也。矜驕喜色,不受人汙,辱之則愧忿交集,邀人求逞。”
〔六〕愛民,可煩也:曹操曰:“出其所必趨,愛民者,則必倍道兼行以救之,救之則須煩勞也。”趙本學曰:“愛民者,不忍之心勝,煦煦若婦人者也。此人多姑息求全,才無果斷,煩之則心緒雜亂,謀患不精。”
〔七〕凡此五者,將之過也,用兵之災也:陳皞曰:“良將則不然。不必死,不必生,隨事而用;不忿速,不恥辱,見可如虎,否則閉戶。動靜以計,不可喜怒也。”何氏曰:“將材古今難之,其性往往失於一偏耳。故孫子首篇言‘將者,智、信、仁、勇、嚴’,貴其全也。”
〔八〕覆軍殺將,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朱軍說:“孫武運用辯證觀點,提出將的性格有長有短。短在長之中,兩者互相轉化,重要的是善於正確處理才能不致偏激而被敵方所利用。……解決的辦法就是提高指揮員的軍政素養。”陳啟天曰:“諸種性格,互為調融,而各適其宜,共成其用,是非深識生死之道,深通修養之學,並深知變通之法者,莫能幾焉。《計篇》曾首揭將須智、信、仁、勇、嚴五德俱全,為將豈易言哉,為將豈易言哉!”覆軍,使軍隊覆滅。
【譯文】將帥有五種危險的性格缺陷:對一味拚死的敵將,可施計殺死他;對貪生怕死的敵將,可設法俘虜他;對急躁易怒的敵將,可通過侮辱激怒他而使他中招;對廉潔惜名的敵將,可通過侮辱他而亂其心曲;對愛護民眾的敵將,可不斷煩擾他,使他疲於救援,勞碌不堪。以上這五種,是將帥容易犯的過錯,也是用兵的災禍。軍隊被覆滅,將領被殺死,必定由於上述五種危險,不可不認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