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堡 1(2 / 2)

靳夫人聞言,更為悲慟,淚落連珠,氣凝喉噎,欲語不能,嬌體如微風中帶露的花樹顫顫不已。許久,輕輕道:“報冤是男人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嫵媚兒別無他求,隻求永伴夫君。”說完,一扯寬大的衣袖遮住柳眉,烏黑黑的眼珠兒靈巧巧一轉,人不知鬼不覺地隔窗瞟眼屋外。目睹屋外隻有堡人雲集,耳聞屋外隻有陣陣悲聲,師傅並未依約前來,不由暗自焦急。可是,急也沒用,眼下隻有繼續假裝悲傷以拖延時間等待師傅。她這樣做並不是怕堡人與她為難,死了靳世寶,堡上還有何人能和她同日而語?隻是師命不可違,她必須等師傅到來,聽師傅安排。她以袖掩麵,哽噎一下,再哽噎一下,又哽噎一下。突然眼珠一轉,一計生來。順下衣袖,大放悲聲道:“夫君——等我,你的媚妹兒——來了。”說完,嫻熟地從衣袖裏滑出一根繡花針來。繡花針落於手中,纖纖食指與中指將針兒夾了,抬手就往自己頭上拍。

靳嘯雲見勢大驚。他知道後母這一著的厲害:別看針小,一下子拍在正穴上,針兒立馬陷入,便不顯山不露水地即要人命。平時,靳堡主不讓她用此招兒對人,說是不夠光明磊落。她小羔羊一般溫順地點點頭,小心地把身上的針兒全部取下收起。沒想到,今個兒,她要用此招兒對待自己!

靳嘯雲不敢耽撂,閃身後退,伸右手從稍稍凸凹不平的石牆上摳下一塊兒半個指甲大小的石粒兒,手一揚,手腕上那顆小小的花樣痣兒紅紅地一閃,石粒突地脫手,嗖嗖有聲地朝靳夫人夾針的玉手飛去。石觸玉手,玉手微微一震,針兒掉落於地。

一切都如靳夫人所料:夾針欲拍自己,被靳公子及時救下。接下來,她要怨公子有違長輩而佯怒殺了他。可真的要殺靳公子,靳夫人又心生猶豫。靳堡主雖然殺害了自己的雙親,可他已抵命。冤有頭債有主,自己大仇得報,何苦再傷無辜的公子?況且又是那麼清秀那麼靈慧那麼善良那麼招人喜愛的一個公子!可是,不殺他,自己能和師傅平平安安地共享入雲堡嗎?不除禍根,自己能和師傅永享安寧嗎?罷罷罷!你父不仁,我才不義。突地臉子拉長,杏目結冰,粉麵含怒,櫻唇慍開,恨恨地對靳嘯雲道:“好你個不孝小兒,竟敢逆母!你不讓我隨願,看我殺了你!小子,休怪我無情!”言畢,從袖裏滑出一柄袖珍小匕。秀美的玉指捏緊匕兒,玉手輕輕一揚,小匕吹著尖厲的哨音直朝靳嘯雲前額飛去。

嬌柔直厲地尖叫一聲,身上一涼,冷汗淋漓,軟臥於地。

入雲堡規:上輩人殺下輩人,下輩人不許躲避還手;主人殺下人,下人不許躲避還手;堡官殺部下,部下不許躲避還手。否則,便是犯上,便是大不敬。大不敬,還是死罪。但是,如果上輩人、主人和堡官錯殺誤殺了下輩人、下人和部下,殺人者必為冤死者守靈三個月後當眾自裁。夫人她一時怒不能製,要誤了靳公子和自己,怎不驚人?

就在嬌柔的尖叫聲中,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閃。嬌柔直覺得眼睛被亮光狠狠一刺,眼前一黑,不由又一聲驚叫。驚叫之後,再視物不見,隻聽門外一片大嘩之聲。白光很快消失,大嘩之聲也漸漸落下。嬌柔眼睛複原,定神細看,靳嘯雲竟然不見。那枚由靳夫人拋出的小匕直入石牆,隻有匕柄稍稍露出牆體,像是牆體的一枚扣子。嬌柔不由大喊道:“公子!公子不見了!”門外眾人一聽皆驚,有的問道:“什麼?公子不見了?”

又有人道:“管家桂大叔呢?桂大叔怎麼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