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鄭燮正在伏案作畫。年輕美貌的饒氏,就立在他的身旁。他嗅得到她的身體散發出的陣陣幽香。那是年輕的女性身上特有的青春氣息,是能夠讓一個藝術家激發起欲望與創作靈感的那種獨有魅力。鄭燮不是神仙,他也是一個生理正常的普通男人,是一個富有激情的天才藝術家。他對於異性甚或是年輕男童的喜歡與迷戀,是喜形於色,甚至情不自禁、溢於言表的。
“先生,您喝茶。”
完成了一幅作品,當鄭燮感到有些倦意,饒氏便用輕柔的嗓音說道。她及時地將一杯熱茶遞到他的手中,鄭燮放鬆地坐在椅子上休息品茶。他伸出手臂,妾便像一隻小貓乖乖地依偎在他的懷中,或是很調皮地為他揉腰捶背。嘴裏還說著他喜歡聽的甜言蜜語。等他哈哈大笑的時候,饒氏自己卻會搖著他的胳膊撒嬌。他頓時忘記了作畫的疲勞,甚至忘記了所有的煩惱,感到生活的美滿。他抬頭看看這個眉清目秀的可愛女子,就像頭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的新奇。那時她顯得稚嫩矜持。眼下,她卻是從容活潑,更像一隻忠實的小貓一樣恬靜柔順。她顯然是一個出身卑微的識字不多的女子,但她聰明可人,藝術感覺是出奇靈敏的,這令鄭燮十分的驚訝而欣喜。她似乎天生就懂得顏色的好壞,知道構圖如何,能夠在藝術天地中與她依賴的男人呼應唱和。這一切,再加上她的天真與善解人意的秉性,就很能令鄭燮著迷,並觸發他創作的靈感與衝動。於是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要重新作畫了。
“先生,我們不畫了,累了,歇一會兒吧。”
鄭燮卻是不聽,他嘴裏答應著,卻站起來,走到畫案前,重新拿起了筆。
“我為你畫一幅梅花吧,我是很少畫梅花的,但是看著你的臉,我就想畫梅花了。你說是為什麼?”
“是因為我穿著鮮紅的裙子吧。”
鄭燮扭頭瞅她認真的樣子,哧哧地笑而不答。
年方二八的饒姑娘,她是喜歡穿大紅裙子。當她穿著一領長裙麵似梅花地在籬邊樹下飄然來去,隨即招來了歡樂的喜鵲、翩翩的蝴蝶。鄭燮就想到了枝頭盛開的梅花。而當她像個小姑娘那樣撒嬌地坐在灑滿陽光的青青草地上,眼睛裏充滿迷人的憧憬,又像是一片可憐的落英。轉眼間,她又變成了一隻可愛的蝴蝶,在那園子的樹林中上下翻飛。珍花憐柳、攀花戀木的樣子,又像是天真的小孩子或一隻善良純潔的梅花鹿。遇到陌生的人,則又是一副怯生靦腆的模樣,敏捷羞澀的樣子實在樸質可愛。每每此時,一旁看著的鄭燮,就完全地陶醉了。他突然又記起了那個少年時的王一姐,心中什麼懷鄉的情緒與渴疾的煩惱,還有對前程的憂慮,統統都化作了一抹知足的笑容,浮現在那清瘦的臉上。作為一個男人,在這一刻,他感到知足。
十三
好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冬春之季,就在這樣的氣氛中迅速地過去。鄭燮身心與才藝都在甜蜜中得到了陶冶與長進,但他自己卻是渾然不覺。在滿院的蓊鬱花香、長夏的蟬鳴與陣雨聲中,他常常擁妾而眠,攜妾而行,伴妾而樂,品妾之魅,可就是沒有想到要她為自己傳宗接代。那時候,並沒有什麼特殊有效的避孕措施,但是半年過去了,饒氏並沒有身孕。這當是鄭燮所希望的。兒子犉兒的死,使他心有餘悸。或許是因為她還過於年輕,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還沒有做好生育的準備。二人便在生機勃勃的夏季,如此親密而平靜地度過每一天。甜蜜的日子,並不使人厭倦,反而使感情更加深厚。這是鄭燮感情生活中刻骨銘心的一段。